聽了尹悠的解釋,何瑾才知道自己那便宜老爹,竟已為他鋪了一條路。
老爹雖然性子剛正不阿,得罪了上面不少人。但在衙門里辦事勤懇、公正熱情,很得一眾底下人的愛戴。
尤其這些皂班衙役,不少人都還得過老爹的幫助,自然對何瑾愛屋及烏。
“可汪卯明畢竟發來了刑票兒,諸位叔叔伯伯若是不遵令,免不了要吃掛落兒吧?”雖然遇到了友軍很是值得慶幸,但何瑾并不認為問題就解決了。
不料那老皂隸聞言不由大笑,拿毛筆在刑票兒上一勾,對著何瑾言道:“瑾哥兒,我們吃不吃掛落兒,得看你會不會演了......”
“會不會演?”何瑾一下明白了,雙眼一亮道:“伯伯的意思是,板子高舉輕落,侄兒卻痛苦哀嚎?”
“對!”老皂隸一巴掌拍在了何瑾的屁股上,道:“比起你爹來,你小子倒多了幾分機靈兒!”
這一下柳暗花明,何瑾也沒想到,劫難竟這樣便可躲過了。
可就在他慶幸之時,忽然看到又有人來了。
是兩個皂班的衙役,押著一個頭戴平頂方巾,帽檐插著羽毛,身著箭袖青衣,腰纏紅裹的捕快。那捕快一臉的郁悶愁苦,如喪考妣。
更有意思的是,三人背后還跟著陳銘老爺子。陳銘那臉色也一點都不好看,嗯......雖不像死了親娘老婆那般悲痛,但也挺苦大仇深的。
看到何瑾后,陳銘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只是疑惑問道:“小子,你怎么會在這兒?”
何瑾卻沒有回答,而是目視那捕快,反問道:“這是怎么了?”
陳銘的心思,顯然就掛在這事兒上,聞言不由一嘆,道:“還不是嚴秀才失妻的案子。大老爺限期五日一比,今天到了期限還未有線索,便發來這辦案的捕快挨二十大板。老夫呢......呃,跟著一塊兒來看看。”
打板子這事兒有啥好看的,尋這個借口出來,無非想躲躲清靜而已。
而何瑾也奇怪了:“不是說嚴秀才之妻,不太可能私奔嗎?這捕快難道就沒找那些城狐社鼠們,探問下消息?”
“找過了......”那捕快這會兒轉過頭,一臉無奈地道:“可他們都說不知道啊。”
何瑾一瞅他那老實巴交的樣子,不由搖頭:那些城狐社鼠可個個兒都是人精兒,你老老實實地去問,他們哪能平白就跟你說?
尤其這萬一被牽連上了,豈非天降橫禍?
陳銘卻沒意識這點,仍舊自顧自地說道:“這案子,可真愁壞大老爺了。那嚴秀才是縣學里一等一的廩膳生員,坊間都說將來要中進士的。”
“尤其他還得了本省學政大老爺的賞識,只等著后年開科中舉了。偏偏愛妻一下失蹤,大老爺縱是不喜他,也要看在同為士林中人的關系,給上幾分面子的。”
說著,陳銘還不由愁得揪斷了一根胡子,道:“萬一這案子破不了,大老爺的聲譽,可就算完了!”
何瑾聞言,不由凝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王權社會,輿論權可不是掌握在平頭百姓口中的,而是被士林牢牢把持著。
比如大冬天里給全州百姓,送上溫暖這等功績。根本抵不過嚴秀才在士林里,說上一句姚璟辦案無能!
畢竟,平頭兒百姓的聲音可通不了天,士林的談論卻能直達朝堂官場......由此可推測,姚璟此時為了這個案子,已如何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