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磁州城里最興盛的酒樓,非醉東方莫屬。
酒樓一共三層,裝飾不說雕梁畫棟,但至少敞亮大氣。一層是大廳,里面盡是散座,非但飯菜可口、豐儉由人,還有說書、唱戲等節目助興。
二樓則全是雅間兒,里面的裝飾就......就不知道了。畢竟,大廳從外面一眼就能望到,可二樓的雅間,何瑾還一次都沒去過。
而今日鼻青臉腫的他,望著醉東方的招牌,心情驀然大好。連昨晚被老娘揍的傷痛,似乎都緩解了些:嗯,咱如今也闊了,都來得起這大酒樓了......
抬步邁入大廳,對著小二豪氣吩咐道:“來一個雅間兒,燒一些特色菜。非但要好吃,還要高端大氣上檔次,能唬住人!”
說罷,隨手賞了小二一張百文的寶鈔,立時樂得小二眉開眼笑:“何官人真是個文化人兒,小的這就去弄些......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酒菜來!”
到了二樓雅間兒,何瑾才看出這醉東方酒樓果然不一般。
首先,他最關注的隔音問題,醉東方老板早就考慮到了,絕對安全隱秘。其次就是裝飾也不那么平民化了,而是掛上松梅仕女圖,文人墨客的題字。甚至,小二還殷勤地問需不需要歌姬陪酒......
十四歲熱血躁動的少年身體,當然想嘗嘗溫香軟玉的滋味。可想了想今天要見的那人,只能無奈道:“還是算了吧。”
不一會兒,房門被人叩動,何瑾當即眉色一喜,道:“不錯,有長進,都知道叩門了......進來吧,賴三兒!”
房門被人推開,賴三兒同志跟之前破落寒酸的模樣比起來,如今可光貴多了。
身上穿了一件油光水滑的皮裘,戴著的八寶帽透出一股子土豪的氣息。更值得表揚的是,曾經那朵妖嬈惡心的粉花兒,終于不見了。
何瑾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由很是滿意,道:“行啊,賴三兒。果然錢是男人最好的化妝品,別看這寒冷冬月的,賴大官人卻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賴三兒聞言,當即恭敬地向何瑾施禮,面色都有些羞澀地回道:“切莫消遣小人了,莫非有小官人的資助,在下哪會有這一番體面?”
“嗯,實誠兒還不忘本。”分別倒了兩杯酒,與賴三兒碰杯飲下后,何瑾才繼續言道:“尤其這些日子,我還知道你有了錢后,半分沒花去煙花柳巷,而是盡數兒去結交那些青皮光棍、閑漢惡痞......看來,我沒找錯人。”
賴三兒此時望著簡約而不簡單的雅間裝飾,以及眼前一看就很貴的菜,不由有些惶恐,不安言道:“小人就是個破落戶,得小官人抬舉才有了今日......不過小官人花了那么多的錢,就為了讓小人替你辦那件事兒?”
何瑾卻不答,而是擺手反問道:“那你辦好了嗎?”
“自然!”
終于能展現些自己的價值,賴三兒當即就想將結果道出來。可不料何瑾卻一點都不著急,而是拿起了筷子,示意邊吃邊聊。
他細嚼慢咽,可賴三兒卻有些食不知味,還是忍不住道:“小官人,你讓我找的攤位,我看就衙前街尾的劉寡婦最合適。”
“劉寡婦?......”何瑾神色猛然一動,因為他家跟劉寡婦沒隔多遠。劉美娥的事兒,他也是聽說過一些的。
劉美娥家里的男人是軍戶,三年前被派到延綏前線,就再也沒有回來,留下兩個孩子嗷嗷待哺。
幸好劉美娥還有一門兒做桂花鴨的手藝,丈夫死后,她就起早貪黑地買鴨子、殺鴨子,炸熟蒸好后再拿去販賣,獨自撐起一個家來。
她的桂花鴨用料足、手藝好、自然就香。沒多長時間就打出了名聲、有了回頭客。日子雖說辛苦勞累,但至少能過得下去。
何瑾清楚記得,原主腦子燒傻那段時間,劉美娥好心給過原主錢,還給何家送了兩只鴨子。
這樣的好街坊,他當然是在意的,不由沉聲問道:“胡不歸那狗東西,竟然把賊爪子伸到美娥嬸的攤位上了?”
“可不是!”說起這個,賴三兒也氣憤起來:“就算我們這些潑皮無賴,都知道劉寡婦不容易,最多坑人家只鴨子解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