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璟這次是真上火了,倒不是因為何瑾把一場凄慘沉痛的命案,搞得這般啼笑皆非。而是因為他愛之深、責之切:這個不著調的弟子,到底知不知道這案子有多重要,后果有多嚴重!
生死勝敗懸于一線,竟然還有心思擔憂鼓山煤礦招工的事兒?......真,真是鉆到錢眼兒里了!
可上火歸上火,又能怎么辦!......誰讓他是,自己的親親弟子呢?
‘我認的,我認的......’默默在心中暗示了十幾遍,姚璟才漸漸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可一抬頭,剛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就看到何瑾又轉身向堂外的百姓言道:“鄉親們啊,千萬別聽他們胡亂造謠!咱們鼓山煤礦,可是踏實肯干勞工的最佳首選。”
“農閑或冬日,你們可以來打打短工試一試嘛。”
“哪怕只干一天,咱也給結算工錢,干上兩三天,保證你就會留下來......反正就試上那么兩三天,你吃不了虧、也上不了當!”
‘啪!’的一聲,姚璟忍無可忍,狠狠地拍響了驚堂木:“放肆!公堂之上,如此喧嘩吵嚷,成何體統!來呀,統統給本官壓下去,先打上十大板再說!”
何瑾的臉色一下僵了,不由失聲道:“師,師父?......”
“公堂之上,只有官職,哪有師徒!”
現在想起自己這個師父了?哼......晚了!
可陳銘老爺子是個好同志,一看這情況,趕緊出來打圓場:“何瑾眼下還是吝氏的訟師,且東翁剛才準許他戴罪訴辯......”
“那就再記上,審完案后一并處置!”
姚璟說完,還不忘死死地看了老宋一眼,眼神兒里滿是威脅:這十大板你要是敢來虛的,后果自負!
老宋不由渾身一凜,當即點頭,揮手吩咐手下道:“來呀,將這些家伙好生伺候一番!”
頓時,大堂上演了一番肉戲。
只不過,這肉戲一點都不香艷,而是實打實的板板到肉。
在知州大老爺及一眾官員胥吏,以及半個衙前街百姓面前,這些皂隸可都拿出了絕招,將那些曾經作惡的家伙打得皮開肉綻、鬼哭狼嚎。
同時,這一頓殺威棒打下去,立時讓那些本就沒啥抵抗心思的家伙們,更加戰戰兢兢。
待姚璟問話時,他們一個個便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將七年前的惡事講了。其中無論細節還是過程,都交代地清清楚楚,完全與吝氏狀告的吻合。
“大老爺,七年前的那件事兒,我們是真心不想干的啊,都是吏目劉不同,硬逼著我們去干的。”
其中的一個,還心有余悸地交代道:“小人還記得,胡不歸當時問劉不同,為何不直接打殺了吝金寶。可劉不同卻說,就是要借此事,讓磁州的鄉民知曉他的手段!”
說著,他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繼續道:“如此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我們誰敢不從?那時他多少都捏著我們點把柄,我們是真不敢得罪哇!”
“喪心病狂!”姚璟聽著一個個的交代,恨得雙目充血,轉頭望向一旁劉不同,吼問道:“劉不同!身為朝廷命官,你食君之祿,當奉公牧化、公正一方!可你卻敢如此仗勢害命,胡作非為!”
“你這等狼心狗肺之徒,逃得一時,逃不了一世!”
言罷,他不由又望向了堂上的吝氏,悲憤感慨道:“原來,老天之所以讓吝氏留著這條命,就是為你讓她親眼......讓她聽到,你這狗賊會落個什么下場!”
這一下,劉不同已被推到了萬丈深淵邊。縱然平日有再多的心機,也架不住這么人的指控!
然而,直到這一刻,他仍舊沒有輕易認輸。眼珠急溜溜地轉動著,拼命思忖著當前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