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德,你今年都十五了,怎么還跟大老爺耍小孩子脾氣呢?”
承發房里,陳銘苦口婆心地圍著何瑾,勸慰道:“你跟大老爺畢竟有師徒之誼,師父有難,你這個弟子當然責無旁貸要幫忙啊......”
“六千斤!”
何瑾眉色一蹙,咬牙道:“我最多能勸秀兒,拿出六千斤的煤炭,再多說什么也不行了。而且,估計這樣一來,以后師爺你的分紅,恐怕也要受影響了......”
陳銘臉色一愕,隨即怒了起來:“老夫是在乎那些分紅的人嗎!”
“潤德,你休要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可是攸關兩萬條性命的大事兒!說不好,大老爺的烏紗帽也要因此被被摘了!”
“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問題,而是煤炭白扔進去,連我和秀兒也要跟著受影響。”
何瑾還是滿臉的愁苦,攤手道:“而且師爺你自己也說了,那可是兩萬的災民。滿衙門的官吏,都拿不出個主意,我小胳膊小腿兒的,更扛不起來啊......”
“上次助磁州孤苦百姓度過嚴冬,你能辦到,這次為何就不行了?”
“上次是我無意發現了無煙煤,而磁州也就兩千不到的孤苦百姓,我當然能辦到。可這次我又沒發現什么新產品,而且人數還一下增加了十倍。”
何瑾郁悶地都開始抓頭發,一臉委屈地道:“老爺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又不是什么善財童子,哪有點石成金的厲害本事兒?”
陳銘聞言,不由仔細地看向何瑾。而何瑾也抬頭,絲毫不隱藏地同陳銘對視。
最終,陳銘敗下陣來,道:“你真沒有辦法?”
“當然......”何瑾雙手又是一攤,搖頭嘆息道:“當然是有的。”
“哦,那我就跟大老爺如實......”陳銘點點頭,轉身落寞地向外走去。可剛走兩步,他就反應過來了:“等會兒,你剛才說什么?”
“我當然有法子啊,兩萬災民而已,實在有些少了。要是人數兒能再多些,那就更好了.....”何瑾嘿嘿一笑,才露出了狐貍尾巴:“老爺子,我的演技怎么樣?”
“你,你!......唉,真不知讓老夫說你什么才好!”說著這話,陳銘便喜滋滋地走了回來。
可不料,隨后何瑾又臉色一變,直言不諱道:“不過,這次我可不想幫大老爺。畢竟,不幫是本分,幫了是情分。”
“大老爺跟我連師徒情分都不講,我自然也沒那么多充沛熾烈的感情,投在他身上。干脆,舍點兒煤炭打發他了事兒。”
這一下,陳銘面色不由凝重起來,道:“就為了案首一事?”
“對,就是那件事兒,投射出來的性質。”何瑾卻爭鋒相對,道:“那件事兒表明了,姚知州不過拿我當個馬桶。想起來了就用用,想不起來,就自以為是地自行其是。”
“老爺子,你覺得我就該那么下賤嗎?”
“可......”陳銘又想再勸,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最后,只能實話實說道:“那件事兒,老夫也覺得,東翁做得有些過分了。”
“也不是他做得過分。”沒想到何瑾還比較公正,開口糾正道:“而是這個時代,給這些讀書人的觀念就是如此。”
“講究尊卑有序、政自上出,以為謀得了官職高位,就可以操控掌握一個人。孰不知,人心都是肉長的,不待之以誠、用之以信,如何能讓人以誠回報?”
“不錯,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話詩經中也有載,讀書人也都念在口中,可真正手握權柄后,自然便陶醉于權力當中,哪還會記得這些?”
陳銘也不由感嘆了一句,隨后又不由向何瑾問道:“不過,潤德,此事你打算如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