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則再度嘿嘿一笑,湊到陳銘耳旁嘀咕了一陣兒。
陳銘聽后,不由雙眼一瞇,贊同地點頭道:“嗯,這計策雖一如既往的奸猾,但老夫喜歡!”
隨后,陳銘老爺子出了承發房,來到了簽押房。
推門之前,他先拍了拍自己輕松的臉,換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后,才一進門兒便喪氣地一嘆:“唉,東翁,這次潤德恐怕是,真的沒辦法了......”
“怎么可能?”姚璟聞言,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那小子奸詐的很,師爺莫要被他騙了。”
陳銘卻再度一嘆,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就算如此,東翁又能如何呢?本事兒是長在他身上的,他不肯說,我們也不可能嚴刑拷打......”
“本,本官撤了他的職!”姚璟負氣言道。
“東翁,他現在可是經制吏,要撤他的職,還需上報戶部。眼下災情如火,就算能撤了他的職,又有什么用呢?”
“不當人子,簡直不當人子!”姚璟還是氣怒洶洶,道:“本官一心栽培,只想讓他通曉圣賢經典,日后做一名治世名臣。想不到,他竟如此忘恩負義。在如此生死關頭,棄本官于不顧!”
“東翁!”陳銘這下聲音就大了許多,正色道:“潤德已答應去沈家那里,求來五千斤煤炭,東翁還想怎樣!莫要忘了,他雖天資聰穎,但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擔不起這重任又有什么不對?”
“還有那讀圣賢文章的,滿衙門官吏哪個不比他讀得多?老夫也是個秀才,還不是束手無策?”
說著,陳銘竟直接站起身來,看著姚璟失望道:“老夫曾以為,東翁至少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可想不到,遇事原來只會如此遷怒他人。既然如此,便請東翁也結了老夫的工錢,另請高明罷!”
說罷,陳銘怒氣沖沖地向外走,連頭都不回。
姚璟當即傻眼了,沒想到自己方寸大亂后,竟將事情鬧到了這般可憐的田地!
其實他一直都清楚,滿衙門就陳銘和何瑾,算是和自己一條心。剩下那些人,恐怕都是顧忌著何瑾的兇威,才將他這個知州高看了兩眼。
而何瑾一表示自己沒辦法,那些官吏們,頓時如嗅到了什么微妙氣息的野獸。
有人說讓自己寫信給府臺,請求撥付錢糧的;有提議讓自己上書,言磁州也不富裕,問可不可以少接收些災民的。
還有的更直接說,干脆劃出一片荒地,讓災民自生自滅去。只要運氣夠好,別的州縣死的災民比磁州多,磁州這里就不會有事兒......
這些個提議,都是想讓自己去背鍋領罪,他們好輕松躲過一劫。全然沒有一個,真心將災民放在眼里的!
而現在,一個弟子不跟自己玩兒了,另一個心腹也著惱了......自己還不反思過錯、痛改前非,真等著勢單力薄后,被這些官吏豺狼給撕裂了不成!
想到這里,姚璟趕緊站起身來,一副爾康呼喚紫薇的動情模樣,急聲喚道:“師爺!請留步!......”
背著姚璟的陳銘,這下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何小子,你這計策可真過癮!
想不到老夫一個窮酸的老秀才,還能如此怒懟知州大老爺。而且懟完后,他還得深情挽留致歉......
可姚璟看不到陳銘表情啊,還以為老頭兒渾身顫抖,是在激憤不已呢。
于是,他又急忙開口道:“師爺,本官錯了,真心錯了......本官不該剛愎自用,先寒了潤德的心,又傷了師爺的情。本,本官給師爺行禮了,萬望師爺不計前嫌!”
而這會兒,趴在墻角兒偷聽的何瑾,看到時機已然成熟,當即戲精上身,奔跳著跑入了舞臺,也伸手深情地呼喚起來:“師父,弟子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