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瑾!......”聞聽王中的聲音,朱佑棌不由想起了何瑾。
只不過這一次,他口中再沒有驕恣陰沉,反而帶出了七分的仇怒和三分的駭然。
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看著錦衣衛毫無顧忌地翻檢著府內的事物,以及孟文達和王中二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心中三分的駭然,便漸漸增長至四分、五分......乃至十分!
那小子,竟然敢主動對自己下手!
而且還這么快、這么狠!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還捏到了自己的痛腳,掌握了自己的罪證?
一時間,朱佑棌不由心驚膽戰,感覺一道陰寒的印痕從心中裂開,逐漸延伸到全身,連腳趾頭都變得冰涼。
這一刻,他不再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往日予殺予奪的霸氣也隨之消散殆盡:趙王又如何,看似堅不可摧的王朝,最久的也不過數百年。
更何況,他還根本不是執掌一朝、至高無上的帝皇。
并且,比起無知無畏的朱厚輝來,朱佑棌卻深知皇親國戚的身份,其實是一柄雙刃劍。
弘治皇帝向來寬仁大度,對皇親國戚多有恩寵。但這一切,是建立在他不厭惡猜忌的前提下。
自古無情帝皇家,弘治皇帝雖然不愿多生殺戮,卻不代表他沒那份能力和狠絕!
加之,明代又是藩王起兵成功的一個朝代。朱棣之后的皇帝,哪個不將防備藩王視為要務!
例如宣宗皇帝朱瞻基,也是如弘治皇帝一般的太平天子、守成之君。可他,是如何對待漢王朱高煦的?
是將自己的親叔叔,壓在了三百斤的銅缸之下。隨后點燃了木炭,把朱高煦活活炙死在了銅缸之內!
而到了這一朝,朱佑棌同弘治皇帝的血脈聯系,已更是稀薄。除卻朝賀之外,說是普通陌生的君臣也不為過。
他相信,一旦惹得了弘治皇帝猜忌,必然會惹來殺身之禍!
偏偏此時錦衣衛、監察御史還有士林們的三方包夾,已絕對構成了讓弘治皇帝心生猜忌的充分條件。更不用提何瑾手中還握有證據,且單是府內的逾制建筑,已足以令弘治皇帝起殺心!
只,只不過得罪了一個區區帶俸錦衣衛百戶,怎么便惹來了這等滔天之禍!
這些錦衣衛、監察御史還有士子們,都欠了何瑾的債不成,怎么會如此不遺余力地襄助于他?
好在,錦衣衛們翻箱倒柜了大半天,也沒搜到趙王的密室,自然也找不到那些良田、商鋪的產契。
但局勢依舊不容樂觀。
朱佑棌當機立斷,呵斥一旁的張聲道:“府內的建筑,可都是你尋人承辦的!想不到你這狗才居心不良,竟然敢陷害本王!來呀,給本王拖出去活活打死!”
捂著腦袋一聲沒吭的張聲,根本想不到大禍突然臨頭。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跪地連連磕頭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可無論他如何將腦袋磕得頭破血流,門外已走來了兩位王府侍衛,不由分說便要將他拖下去。
孟文達卻在此時又開口了,凝眉道:“趙王,這是要當著我們錦衣衛的面,行殺人滅口之事嗎?”
適才勃然大怒的朱佑棌,頓時換上一副謙遜的面容,解釋道:“孟大人說笑了,府內逾制一事,皆乃這閹人陷害。本王一時不察,才氣昏了頭......”
“是不是這樣,還得我等詢問了才算!”說著,孟文達一揮手,便有兩名錦衣衛,搶在了那王府侍衛之前,鎖住了張聲。
而這一刻,張聲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怨毒之光。雖未開口說話,但已將自己對朱佑棌的憎恨,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