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漁夫一手捏著生姜,一只手拿下了戴著的笠帽,掛到了門邊,同時解釋道,
“叨擾了,老人家。”廉歌看著這老太太,微微笑著說道,
“不叨擾,不叨擾,叨擾什么啊,別站在門口了,進屋坐……”
老太太招呼著,
“咱這村子里,平日里也沒個什么客人來,小伙子你都走到這兒了,那就是咱們村子里的客人,進屋吧……”
“謝謝了。”
看著這老太太,微微笑著道了聲謝,廉歌踏入了堂屋內,
堂屋內,略顯空蕩,就擺著張略高的方桌,桌旁擺著幾張凳子,四面墻上抹著的墻灰都已有些脫落,還沾著些因為潮濕留下的霉斑黑點。
“不謝,不謝……”
老太太擺了擺手,又從旁邊拿過張凳子,放到了廉歌身后,
“小伙子,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著,老太太便轉過身,朝著堂屋旁邊走去,
“不用麻煩了,老人家。”廉歌沒坐下,出聲道。
老太太聞聲頓了頓腳,
“老婆子,你先去把桶里的魚給處理了吧……這還有點生姜,老楊他家小子給得,你給洗洗,泡壇子里。”
“那行……”老太太轉回了身,伸手接過了老漁夫遞過來的生姜,又重新走回了水桶前,
“今天有撈起來魚啊?呦,個頭還不小勒,”
“拖這位小伙子的福,就下了一網,就撈起來條草魚。正好拿來招待招待這位小伙子。”
老漁夫笑呵呵著,應著聲,在旁邊房檐下,門檻上坐了下來,脫著腳上的筒靴,
“你拿去處理了,看做個水煮魚好,還是就切塊豆腐燒。”
“那行,我去做飯,你陪著這小伙子聊著吧。”
老太太說完,便提著水桶,拿著生姜,重新走回了后院,忙活起來。
……
老漁夫笑著看著自己老伴走回后院,才重新轉回了頭,
“……這從外邊回來啊,能看到自家的燈是亮著的,這心里啊,好像就踏實了。”
看著明亮著的堂屋,老漁夫再扯下另只腳上的筒靴,穿上放在屋檐下的鞋子,便從門檻上站起身,
又在旁邊院子房檐邊的水缸里,覆著水,洗了洗手,才踏進了堂屋里,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咱這窮地方,也沒個什么好招待的,也就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拿條魚拿來招待了。”
老漁夫抽了根凳子,在廉歌身側坐了下來,
“這還是今天運道好呢,像昨日里,下去一網,嘿,上來一網,全是些小魚苗,又全給拋回去了。”
“老人家客氣了,我只是個過路人,是我叨擾了。”
老漁夫聞言,搖了搖頭,又對著廉歌說道,
“小伙子,你也坐吧。”
看了眼老漁夫,廉歌挪過凳子,坐了下來。
轉過視線,廉歌透過堂屋的門,望向遠處,
“既然老人家都知道撈不上來魚,還出船下網?”
廉歌語氣平靜地問道。
“……習慣了啊。”老漁夫也望著遠處,似乎望著山那頭的湖,
“我們家啊,這祖祖輩輩就是在水上討生活,靠著這湖啊,謀生計……嘿,其實村子里,這一戶戶人家啊,也都一樣。
咱們這村子啊,就是個湖邊的小漁村……要說起來啊,這沿著湖的這些村子,祖祖輩輩啊,也都是喝著這湖里的水,吃著這湖里的魚,靠著這鄱陽湖養活了的……也是我們啊,把這湖給害了啊。”
老漁夫說著,望著遠處,沉默了下,又搖了搖頭,
“……現在啊,雖說是開墾了些地,能種些糧食,有了條活路。但久了久了,老頭我啊,還是想在那湖上去看看,有時候也不下網,就看看……我就怕啊,哪天這湖啊,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