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日,中午華興召集諸人開碰頭會,官婢很快做好了飯食,諸人洗過塵土,聚坐前院,一邊吃飯,一邊交流彼此的情況。
大體而言,城南各鄉的鄉長都挺給面子,從定安鄉、靖北鄉、鎮康鄉、茂春鄉四個鄉統共召集到了三百來人,比去年多了一百人。尤其是定安鄉,鄉長還額外拿出了五十石米糧。
孫典又奇又喜,說道:“城南諸鄉,定安鄉最富,往年操練的時候,也曾與提過要它額外出些錢糧,卻從沒得到過半斗一升。今年卻是怎么了?竟肯捐送?……楊都頭,全是你的功勞!”
楊咨不貪功,笑道:“哪里是我的功勞!不是我說的,而是他們主動提出,我也是十分驚喜。它那鄉長與里正說,‘華參軍剛正健銳,除惡徐氏,些許報效,自是應該’……參軍來易州時日未久,已得百姓愛戴,實令小人等亦覺臉上有光。”
五十石米糧?若比之軍中,一個士卒每月的口糧平均下來是一石八斗左右,五十石,放到三百人里....哎!鄉長一片好心啊!
華興謙虛地笑道,“我初來乍到,既無威信,又無事功,何來‘百姓愛戴’呢?那徐朗之死是自己自作孽不可活,非興之功。諸君久在易州,威信素著,特別是孫押司、楊、武二都頭捕盜治安,深得百姓敬畏。定安鄉肯出五十石米糧,都是諸位之功。”
孫典等人得了稱贊,雖知華興說的是漂亮話,但也都很是開心,唯獨武嵩苦著個臉,說道:“定安里的鄉長會做人,叫楊都頭撿個便宜。蔡家那個家主卻是個奸猾老狗,不給州府臉面,叫俺好生著惱!”
孫典問道:“事情不順么?”
“那狗婢的又是說鎮康鄉各里各家都要治場圃、修竇窖,又是說要培筑里墻,總之一個人不愿多出。我好說歹說,他也只肯出十個人。”武嵩惱道,“說得我嗓子都冒煙了,一碗水都不肯倒!”
“去年十五人,今年十人?不多倒也罷了,還減少一個?”孫典、楊咨等人都極不滿意。
楊咨對華興說道:“蔡家雖說在鎮康鄉勢力極大,卻不是惡霸人家,世家五代經商,家財積累極其豐厚。不過很是驕橫,一向不怎么把其它幾個鄉的人放在眼里。特別是茂春鄉,他們兩個鄉的田地相挨,幾乎每年都要發生幾次爭水、爭地的斗毆。
“每斗毆時,蔡家往往全里出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百號人,聲勢浩大。俺記得大前年時候,他們甚至將茂春鄉的圍子打壞!把茂春鄉當時的鄉長都差點嚇死!欺負人的時候全里上陣,操練的時候卻只出十個人?”
孫典順平了喉嚨,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把羹湯放下,說道:“也許他們就是因為自恃人多,所以不肯多出人參與咱們的操練吧?”
華興拿著筷箸,輕輕敲了敲碗邊,沉吟不語,心中想道:“來到易州后,我秉公執法加上我解元的出身,本以為在州中已薄有威望,如今看來,過于樂觀了。”
他想道:“眼下已是如此,該如何應對?如置之不理、隨其意思,落了臉面事小,關鍵是好不容易有個單獨抓兵權的機會。要是別的鄉若都照樣學樣,還想什么立足易州,招攬鄉間?”
是讓孫典去一趟,還是親自去一趟?他很快做出了決定,“武嵩去沒用,再讓孫典去恐怕也是一樣。罷了,我親自去一趟就是。”
親自去一趟,見見這位蔡家的家主,看看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