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華興“兩世為人”的經驗就顯出作用了,將惱怒掩藏,微微一笑,說道:“五十貫錢未免太多。這兩人只是挨了打,又無傷處,也用不了賠這么多錢。”
“參軍,你是州衙司法參軍,我等都是州府治下之民,你得公道處事!此人是你友人,故此才放他一馬,不去告官,許他出錢私了——這全是看在你的面上。我等已如此退讓,你怎么還想減錢?這未免有些不合適吧?一文也不能少!”
楊咨怒道:“你這潑皮!可惡!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華興勸了勸楊咨,笑道:“何至于此!”回頭對西門彪說道,“我來得匆忙,也沒帶錢。要不然這樣,你或者你派個人跟我去官署取錢,如何?”
“去州衙取錢?”人堆里有人小聲嘀咕,“若任這廝去到州衙,他不肯給錢怎么辦?”
西門彪瞧了瞧華興,嘿嘿一笑,說道:“州衙太遠,俺不想去。參軍,你既然州衙里有錢,去拿來不就行了?我等在這兒陪著你的朋友,等你回來。”
華興怎肯把楊咨單獨留下?他微微沉吟,說道:“那要不然這樣,我把我倆的坐騎留給你作為抵押。這兩匹馬雖不值錢,也值個七八十貫,足為抵押了。如何?”
如今馬價,良馬一匹一二百貫起步,華興與楊咨騎的這兩匹駑馬合在一塊兒也的確能值個七八十貫錢。
西門彪這次同意了,說道:“這要換了別人,我是絕不肯答應的!不過既然參軍說了,誰叫你是司法參軍鄉呢?就聽你的。把馬留下,拿錢來贖。”揚了揚下巴,令一個侍從上去牽華興、楊咨的坐騎。
楊咨可以自己受辱,但他不能讓華興受辱——華興提拔楊咨于微末之間,有知遇之恩;華興做事認真嚴謹,從不厚此薄彼,執法公正,受到百姓和部下的愛戴。楊咨不是個薄情的人,把這一切都記在心里,所以在這次查案他義不容辭,可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被西門彪找茬......
西門彪這種人,楊咨很了解,他的家鄉也有這種人,爭勇斗狠,生不畏官,死不畏鬼,便如一個狗皮膏藥,一旦被纏上,摘不掉、揭不了,千般無法,萬般難治。因此,他初時小意相待,道歉不已,結果沒一點用處,反被他們蹬鼻子上臉,越發過分。
楊咨的脾氣剛毅果斷,這件事要發生在別的地方,說不得,他早就拔刀相向。只是,既已知華興想剪除此獠,他怕給華興惹麻煩——打草驚蛇了,故而再三忍耐。他自家忍耐倒也罷了,但此時見華興也是一副忍耐的模樣,他按捺不住了,抬手拔刀,怒道:“你這廝!”
華興將坐騎的韁繩交給過來牽馬的那個侍從,見楊咨拔刀,急忙三兩步奔過去,按住他的手腕,將拔了一半的刀又按回鞘中,說道:“我與君多日未見,甚是想念。一日如三秋。我是翹著腳盼你歸來!終將你盼到。今夜,咱們痛飲達旦。”
“參軍,這廝……”
華興按住他的手,給他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轉對西門彪說道:“勞駕,請把我的刀鞘拿過來行么?”一個少年將他起先擲出的刀鞘撿起,遞過來。華興接住,收刀回鞘,復插入腰間。
西門彪說道:“參軍,你剛才這刀鞘投得夠準……瞧見沒有?我這小廝到現在還在抱著膀子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