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倵搖頭又嘆氣道:“歷經三朝的武將,只要沒死,無須是千里馬、更不需伯樂,熬軍功資歷都不至于如此。此人是運氣太差,撞到了要害之處。”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此人叫索超,邯鄲人氏,是個武進士,他從武后時就授官右驍衛左執戟長,是個正九品。禁軍諸衛,校尉自然知道禁軍做官很容易升,索超的前程不可限量。而且他也確有膽識、作戰勇猛,慣使一把金蘸斧。因他性急,上陣時當先廝殺,人稱‘急先鋒’。
可是在當今陛下還是太子之時,太平公主驕橫跋扈,企圖加害陛下。先天二年,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欲謀廢立之事。可是陛下先發制人,快一步控制住左右羽林軍和左右萬騎軍,然后再將太平公主及其主謀臣子一網打盡,然后她的黨羽被大片清算。索超被牽連視作太平公主的黨羽,從右驍衛將軍被貶為檀州兵曹參軍,接著就一慘到底了。”
華興沉吟道:“他真是公主叛黨的黨羽?”
朱倵道:“太平公主那會,朝中七位宰相之中,有五位是出自她的門下,文臣武將之中也有一半以上的人依附她,得勢時朝中多少人不得不仰起鼻息,若計較起來沒多少人能完全脫得了干系。陛下清理門戶不過拿一些人以儆效尤,索超不過倒霉了撞上而已。”
他嘆道,“在下偶爾有所悟,世事難妙算,若是運氣不好,無論如何妙算都沒用。”
“確是。”華興也是心有靈犀般地贊成朱倵的說法,然后又附和道,“運氣這東西不好捉摸,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朱倵繼續說道:“前年范陽節度用兵契丹,安大帥想安排親信將領去檀州,發現檀州還有這老將,便把其調到節度使府,安置在參議司……這衙門幾乎無事可做,就是用于安置那些沒有實職兵權的將校,給予少許俸祿、供膳食的地方。以我之見,他才三十七八歲,但前程已經走到頭了。”
華興道:“先生是如何結交到他的,他愿意投我麾下?”
朱倵答道:“開元二十二年,我弱冠有二入前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幕府,在一次會操上結識此人。后安祿山接替張守珪后,排斥異己,我就辭官來了易州。上月索超有書信與我往來,因校尉要遷官安東,這才記起他。不過,前幾日書信中索超倒沒明白表態要投校尉帳下。我和他說起校尉要去安東...他毛遂自薦,說有在安東任職經歷,反正在范陽也是閑差,愿意跟校尉去安東,借訪親問友幫校尉打聽地形……但我敢保他一百個情愿投校尉帳下,不然他看不到出頭之日。”
“牽扯到太平公主叛黨的人?!不過事情過去那么久了......也不必太忌諱了。”華興點頭:“改日先生帶他來見見面罷!”
朱倵道:“索超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我先舉薦,校尉愿意見現在就請他進來。”
華興沉吟片刻,道:“隨我出門,我去大門口迎他。”
在大門口果然見著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大漢,身材一米七八尺左右,面圓耳大,唇闊口方,腮邊一部腮胡須,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一身戎裝,頭戴一頂熟鋼獅子盔,腦袋斗后來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鐵葉攢成鎧甲;腰系一條金獸面束帶,前后兩面青銅護心鏡;上籠著一領緋紅團花袍,上面垂兩條綠絨縷領帶;下穿一支斜皮氣跨靴;左帶一張弓,右懸一壺箭;手里橫著一柄金蘸斧。
他先認出朱倵,然后把目光停留在華興的身上,眼睛頓時一亮:華興也太年輕了!二十三四模樣。
“華參軍?”大漢上前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