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薛嵩真是怪脾氣!虧我覺得你剛才還挺講義氣,這就給我找茬?”華興不是糾結的人,也不高尚,雖然對這種事很抵觸……不過入鄉隨俗,在武將們面前裝仁義,會給他們軟弱又婆婆媽媽的感覺吧?
薛嵩說得也不全錯,只要不射死那人,全當惡作劇了,也可以證明自己對箭術非常自信,十拿十穩!華興如此安慰著自己。
四十五步,雖然有風,但幾乎等同靜態目標。華興心里又默念了一遍,伸手道:“拿弓箭來!”
這時只見薛嵩的眼睛里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似乎拿人命開玩笑是很刺激的事!華興難以理解這個猛漢的心理,因為聽盧儁義說他很愛惜士卒,能和士卒同甘共苦。可卻能對一個無辜百姓毫無同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怎么一種感受?
城墻內的將士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聽到城墻上的說話,一個個武將嗓門大,離城墻不遠的地方都能聽清他們說話;所以大家都大概知道上面在干什么。
華興知道有很多人在看他……心里微微有些動蕩,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住心神。他不愿意猶豫不決!
就是個惡作劇……五十步,有微風,靜態目標……
華興輕輕把箭矢搭上了弓弦,不能猶豫不能多等,越磨嘰那人走得越遠,把握越小……其實他從來沒有過完全十成的把握,只是從無數次命中和未命中之中尋找感覺罷了。
就在這時,那驢車上在彎道上稍微轉了一下方向,忽然見驢車上還有一個婦人,露出小半身體,原來剛才被那些物品遮著。她不僅是一個人,臂彎里還抱著什么東西似乎是個孩子……
華興心頭頓時一亂,微微把箭簇下移……
就在這時,忽然旁邊一個聲音說:“主公!別身寸那人了,身寸我!”
空中有微風。但能動搖利箭的不僅僅是風,最主要是人心。
明明是覺得不對的、有悖于意愿的事,做起來就沒那么果決,對華興來說,最能提高信心的是通達的念頭。他在軍中勉強算的上猛將,但射箭的時候,暴力拉弓的背后,確實一顆細致的心,甚至敏感;沒有這種敏感,如何能在沒有精準瞄準器械的情況下找到目標的感覺?
一絲微微情緒的波動,都會影響一定的精準度。他沒有信心的……這不是幾步內甩飛鏢,而是幾十步外用簡單的器械精確命中一個小目標。
忽然有人說了一句話,眾將紛紛側目。
華興還沒來得及看,就已經聽出是燕勤。燕勤見華興轉過頭,又道:“我戴著帽子騎馬下去,走那條路,主公身寸我的帽子!”
眾人頓時嘩然,看向燕勤,只見一個俊俏大漢,比薛嵩矮,不過儀表天然磊落。
大家都驚訝不已,一時間才注意到了華興身邊的隨從。
“小乙哥?”連華興都比較意外驚訝,皺眉道,“我的兵器不會對準兄弟。”
燕勤初時還一臉嚴肅,這時便笑了起來,笑得很輕松的樣子:“主公的兵器不是對準兄弟,不過是對準帽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