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朱倵站出來說道:“主公,燕兄弟相信你的箭術,正如他相信你待兄弟的誠意。但燕勤是你的左右臂膀,難得忠心的兄弟,他對主公更有用;而朱某不過一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多讀了幾本書識得幾個字,還是半壺水沒讀通史籍……朱某這種人,州縣府里的小官小吏,一抓一大把,死不足惜!況且,薛校尉看武將應該比看朱某這等酸儒順眼。我去!也讓薛校尉瞧瞧,讀書人也不盡是貪生怕死之輩,力氣軟,骨頭不軟!”
朱倵是出口成章。一席話出來,城墻上的武將們誰有口才能說得過朱倵,一時間呆若木雞。忽然城墻下面有個人高喊道:“好!說得好!”這時圍觀的人們才紛紛附和著喝彩。
朱倵循著聲音看過去時,一眾人在起哄,卻不知一開始那句感動的如同知音一般語氣的話究竟是誰說的。
卻不料燕勤冷不丁來一句,好像正對著朱倵慷慨的情緒潑了一瓢涼水:“說了一通,像要去死!你認為主公會一箭把你身寸死?”
華興不置可否,轉頭看向薛嵩,不料薛嵩沒有任何要制止的意思。
都已經這樣了!薛嵩也絲毫沒有給個臺階圓場的意思,看來這廝剛愎自用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打死都不會認錯的!他一定要繃著,堅持到底。
燕勤見狀,二話不說,調頭就走……燕勤也是個不服輸的人,他看起來很生氣,很不服薛嵩。不一會兒他就走下城墻,牽了一匹軍馬翻身而上,接著就策馬向城門口奔去。
短短的一瞬間,華興也覺得不該辜負燕勤的信任!
多少次在戰陣上,每一瞬間都可能被敵兵捅死,每一刻都可能送命,提著腦袋拼殺。這么多次都過來了,還怕射不中燕勤的帽子?燕勤要賭這口氣,華興何嘗不窩火,想順出這口悶氣!
此時燕勤已出城門,華興帶著惱火氣憤的情緒大喊一聲:“小乙,我若射死了你,拿命賠你!”
華興遂不再徘徊,心中通暢,深吸了一口氣,集中注意力。一擊而中,射偏了就是兄弟的命,他心里的壓力很大。
華興微微閉上眼睛默念著,伸出手背迎著風,感受著秋天漸漸到來的涼風……涼風一起,天氣該越來越涼了。從這涼意中,他默默地記住那輕輕觸摸手背皮膚的輕重。
華興突然瞪圓了眼睛,渾身肌肉繃緊,搭箭上弦,抬起弓的過程中舒展手臂從容開弓,瞄準。
心情不能急躁,也不能怠慢!瞄準的時候不能太急,要看清楚,但也不能拉著弦瞄得太久,力氣稍竭都會影響穩定性。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有力、穩定,一動不動。
風很輕,“啪!”他在直覺中最恰當的一刻放開弓弦,什么也不想。
利箭呼嘯而去!片刻后,燕勤就在馬背上回頭對著墻上大笑道:“主公,你可得賠我頭盔!”
盧儁義見狀對著城墻下面大喊道:“正好射中帽子,小乙跑著馬呢!”
眾軍聽罷都松了一口氣,立刻鬧哄哄地叫起好來。華興松一口氣,淡定把弓遞還給旁邊的武將。薛嵩無話可說,點頭贊道:“你們兄弟算好漢!”
華興沒有附和,也沒有說什么噎人的話讓薛嵩下不了臺,顯得很沉默。畢竟薛家在河北軍中威望很高,又是自己的舉主,華興不愿意為了一口氣和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