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們是聽了契丹狗賊的蠱惑,入境劫掠,騷擾平州后方的的賊人!”
盧儁義眨了眨眼,忽然明白過來,大贊道:“軍使妙啊!”
他明白了華興的用意,他便抬手又是一刀完事。
目送三人踏上黃泉路,華興冷笑道:“直接往安祿山身上加罪名根本加不了,誰會信我的話?一旦今天的這些個鳥番賊被確認是被契丹收買的奸細,那他們身后的部族也肯定會被揪出來。到那時,安祿山與他們之間秘密交易,自然會暴露。”他環視諸將,“而且把這些人當成奸細,好歹功勞也能大一點。”
朱倵有些擔心道:“那事情可就要鬧大了。”
華興輕聲而笑:“我只恐事情鬧不大!”
北方的秋天天黑得早,不過申時三刻天色便已經黯淡了下去,這會華興他們已經進入平州境內,估計三天內就能抵達安東都護府駐地。
“怎么還不換班!?”
徐年在石城東門城樓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城門下面,嘈雜聲不絕于耳。位于群山間一個小盆地中央的石城,守著官道水路,一天倒有千百人進出往返。而城門上頭,徐年卻困得只想睡覺。
又一隊騾車漸漸從遠處的官道上走來,徐年懶洋洋的趴在城墻上,看著他們越來越近。如今時近歲末,一隊隊載著軍資往遼東各寨堡的騾車、驢車、獨輪車還有挑夫的隊伍絡繹不絕。現在過來的,已是今天的第四隊了。
徐年沒精打采的看著來人,這一隊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就是人懶了點,怎么有幾個閑人坐在車子上。徐年奇怪的看了抵達城門下的車隊,突然瞪大了眼睛。扶著雉堞,他探出頭去,驚異的向下喚道:“盧儁義?!這不是邯鄲的盧兵部嗎?”
在坐在騾車上,靠著一堆軟綿綿的綢緞,半瞇著眼休息的盧儁義聞言抬頭。也是一下坐直身子,奇道:“徐教師,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俺!?”
盧儁義隔著兩丈高的城墻,對徐年喊道:“你不是去了松漠都督府了嗎?怎么到平州來守城門了!?”
徐年的臉色有些難看,反詰道:“我守城門也沒什么,倒是堂堂檢校兵部員外郎,明明賦閑在家,怎么做了押運的長行?!”
盧儁義笑道:“天生勞碌命啊!押運好啊!至少能順路混點軍功,總比天天坐在城門口,磨得屁股生繭要強!”
徐年被堵得沒話說,撇了撇嘴,把頭縮了回去。
華興正等著監門官查驗過路關防,聽見盧儁義跟城樓上的守將斗嘴,微微一笑。聽著兩人的對話,彼此間也是有點交情的。能與平州的人搭上關系,在城里將軍功和敵情報上時,至少能得到一些指點,不會兩眼一抹黑,找錯了人。
監門官看起來也是累了,只看了看關防,并沒下去查驗車輛,對躺在車上、看起來受了傷的幾個士卒,也只是看了兩眼,并沒有細問,直接揮手將車隊放行。
徐年這時已從城墻上下來,正在城門內等著。他的身量跟華興差不多高一米七六左右,年歲大約三十二三上下,團團的一個小麥色的臉,三牙細黑髭髯,十分腰細膀闊,渾身上下的肌肉將外袍高高撐起,壯實得像頭牛。論起武藝,盧儁義叫他徐教師,至少不會太差,但他的運氣,卻是相當的糟糕。
軍中的教頭、教師一般只要稍稍立些功勞,便能入官帶兵。而且都是善戰的精銳,往往為將帥所倚重,如徐年這般落到城門守兵地步的,卻也難得出一個。
騾車一輛輛的駛入城中,徐年跟監門官打了個招呼,便施施然走了過來。
趁著這片刻,華興從盧儁義這里打聽到了一點關于徐年的情報。徐年是開封人氏,家里五代軍戶,家傳金槍法、鉤鐮槍法,天下獨步。早年和盧儁義一起在前節度使張守珪麾下任職,因為安祿山窺視他的祖傳寶甲,不肯貢獻,所以鬧翻了,去了松漠都督府。畢竟多年不曾聯系,盧儁義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竟被發配來守城門。不過看徐年找個由頭就能走,監門官也不敢攔的樣子,他在城門隊里混得倒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