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花戎疑惑的抬頭。
平靜的雙眸,在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刺,秦銘厲聲問道:“你敢……還是不敢?!”
花戎生得一雙俊目,齒白唇紅,眉飛入鬢,細腰乍臂,相貌端正,白皙的皮膚讓他完全不像一名整日里風吹日曬的軍漢。但正是這位俊秀得過了頭、不到三十歲的青年,身上鎧甲和袍服還透著斑斑血漬,這是他之前帶隊殲滅契丹誘餌而染上的印跡。
花戎聽到秦銘的反問,霍然站立。鳳眼剔起,面皮泛紅,扶著腰間刀柄,怒聲吼著回道:“有何不敢!”
他一陣風的回身上馬,拔起插在地上的丈許長槍,在頭頂用力一晃。槍刃破風的嘯叫一下吸引了麾下將士的目光,他吼聲如雷:“天策兒郎們!跟俺殺過去!東都之狼!殺!”
馬蹄踏疾聲,旌旗逐塵浪,風卷戰旗聲漸狂!孤煙直、遠山長,邊城風雪煞喉腸。長槍之向,天地同傷,一騎戰八方。縱馬揮戈飲血狂,斷魂刺無人可擋。長槍指向,破汝堅陣,一騎任馳騁。金戈鐵馬身猶穩,笑引敵血洗兵刃。三軍聞鼓,號命出征,此戰定負勝,歸期不須問,疆場且縱橫,自有我,鐵骨錚!生死何必論,長槍獨守大唐魂!
花戎作為一名巡騎使,指揮著三百騎兵,官階僅是為從八品上的御侮校尉,距離將軍品級,還有很長的距離。可看他帶兵沖陣的模樣,卻是百戰名將才有的氣勢。
三百騎兵旋風般沖出,驚雷般的蹄聲在谷中回蕩。在花戎的率領下,一頭撞入聚集在南谷中的契丹陣列。花戎手持長槍,亮銀槍尖閃動,直似梨花飛舞。人馬過處,帶起一條血浪。三百名騎兵緊隨花戎之后沖殺過去,如同輕舟破浪,逼得當面的敵軍不住向后退開。
白色的契丹將旗就在眼前,花戎吼聲更烈,長槍吞吐,接連挑翻數名契丹勇士,率隊沖散了數支契丹鐵騎的阻擋,直沖大旗之下,誓要斬下領軍敵將的首級。
眼見著花戎即將直搗契丹的中軍本陣,契丹陣中號角急促的響了幾聲,一陣吶喊,一支少有披甲、服色不一的步軍橫刺里殺出,硬是用血肉之軀堵在了唐軍騎兵之前。
秦銘呼吸一促,猛地攥緊馬韁:“不好!”
堵在唐軍騎軍之前的隊伍,和契丹進攻華興的驅使漢家百姓為前驅的一個性質,只不過這次不是百姓。是契丹將轄地的漢人組織起來,編練而成的軍團,每到遭逢強敵的時候,就會強要他們沖上去。贏了,后隊跟著掩殺,敗了,死得不過是漢人。
被死軍死死纏住,花戎的三百騎軍沖勢漸緩。一隊契丹騎兵覷得時機,攔腰向他們撞來。花戎指揮得當,一扯韁繩,帶著全隊斜刺里避了過去。但他們的攻勢,卻也隨之土崩瓦解。一支支契丹軍隊伍呼喊著沖殺上前,如同群狼圍攻餓虎,將花戎他們團團圍起。猛虎雖然兇惡,但每次交擊,都會被狼群撕下一塊皮肉來。
殺入敵陣的唐軍騎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減少,每一刻都有人受傷墜馬。花戎回頭看顧,頓時目眥欲裂。隨著一聲驚動整個戰場的暴喝,花戎的長槍于風中再次帶起呼嘯,滾滾槍影接連掠過十幾名契丹勇士的喉間和胸膛,槍尖上閃耀著血光。一瞬間,擋在前路的滔滔敵軍,竟被勢若瘋虎的花戎一人逼退。
“跟俺走!”花戎又是一聲大喝,雙腿一夾坐騎,搶在契丹人再次合圍之前,率領麾下殘存眾軍沖了出去。
一行騎兵在契丹陣中左沖右突,費盡全力才尋到了個空隙,終于退回了自家陣地。在敵陣一出一入,雖然殺敵數百,但花戎麾下的鐵騎也只剩下在馬上搖搖晃晃、人人帶傷的二百余。
戰勢如同蹺蹺板,一方氣勢下落,另一方氣勢便會相應上升。花戎正在回撤途中,鼓號聲便從契丹陣營中響起。兩支千人左右的契丹騎軍從中軍分了出來,一左一右,包抄向唐軍的側翼。
秦銘瞪著吶喊著沖殺而來的契丹兵,再看看短時間內,已經無力再次沖陣的騎兵,冷哼一聲,直接翻身下馬。丟下頭盔,聽其當啷落地。解開披風,任其隨風而去。這員天策驍卸下了披膊,甩掉了甲胄,將內袍扎在腰間,露出上半身傷痕交錯的如鐵肌膚。秦銘健壯的身體**在寒風中,卻無半點瑟縮。他幾步上前,一手排開將旗下猛擊戰鼓的鼓手,手持一對鼓槌,掄圓雙臂,狠狠的敲響了大鼓。
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