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盧龍塞血戰結束,從平州往營州來,華興收服幾個好漢和千余兵丁,以及輜重,領著五千兵馬,日夜兼程趕到營州城,在驛站他遇見了一尷尬的事情。
入暮后,華興照常巡視軍營,接著回到中軍帳,正要卸甲,就在這時,晁丐進來稟報:“帳外有人求見,是盧小姐,遞了這東西進來。”
華興接過來,好奇地展開卷著的紙一看,是張七寸的紙,上面寫著兩個字:華君。
他踱了兩步,想起盧小姐在范陽時的話:三天未見,如同三年……一個女子這樣一番情意,又是盧儁義的女兒,華興覺得自己應該見見,好歹說點話讓她寬心。
他正待想讓晁丐請盧小姐進來,又想著讓一個未嫁女單獨進帳不太好,便將手里的紙往衣袋里一塞,轉身出去了。
華興走出營門,見街邊靠著一輛馬車,前面坐著一個馬夫,外面還站著個侍女。華興認得那侍女,確定來人是盧儁義的女兒,便獨自上前道:“可是盧姑娘拜訪?”
里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街頭有家鋪,我在那里吃過飯。這會不是吃飯的時候,樓上肯定很清靜,上鋪里喝茶吃些點心如何?”華興道。
盧小姐的輕聲細語:“聽經略使的安排。”
于是華興騎馬和馬車一道向街口慢行,反正不遠。他們走到酒鋪門口,華興往袋里一摸,摸出一整串錢來遞給侍女:“你們想吃點什么自個買吧。”
侍女臉上一喜,嘻嘻笑了一下,點頭沒說話。店里的小二正趴在桌上懶洋洋地休息,發現有客,抬起頭時忍不住多看了盧小姐兩眼,此時的婦人還比較自由,盧小姐長得好,但并不會讓人們覺得奇怪。
華興和盧小姐找了個地方坐定,要了兩盞茶,一份炒杏仁、一分糯米點心。
這會華興發現盧小姐穿一件月白色軟緞長僅及腰的半袖單衫,露出雪白如脂的手臂,里面也是一條白色的寬大襦裙,下擺繡著一圈精美的花邊,長裙微拂飄逸,顯得她那苗條的身材格外娉婷。
她的臉龐是橢圓形,雪膚細膩,晶瑩得仿佛透明的玉石,眉毛很長很細,濃秀地滲入鬢角,但讓華興最難忘的,還是她的眼睛,一雙美眸如潭水般深沉寧靜,略帶一點憂郁,目光溫柔。
她的美雖然不像牡丹那樣濃艷,卻像一朵即將盛開的白玫瑰,那么嬌嫩,那么寧靜含蓄,仿佛將一種極致的美蘊藏起來,隨時會綻放。
盧小姐低著頭沒說話,手使勁捏著衣角,這般光景影響了華興,叫他也感覺莫名有點緊張。他前世都從沒談情說愛,沒空也沒多余的錢,那樣的經驗只來源于上官姌,一時間腦空白,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冷場的氣氛頓時略顯尷尬。
此時此刻華興還不如盧小姐,盧小姐倒主動開口,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縫了兩雙鞋墊,一雙給家父,一雙給你的;武人披甲時身上重,鞋墊要軟和結實兼顧,一般人不會縫制這樣的……聽說你們要出征,我就趕著想送給你。”
她說罷便把一張桃紅色的漂亮綢布包拿了出來。
華興愣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盧小姐又道:“經略使既然見過我了,我本來都不想再主動找你……我覺得在你面前好卑微,這樣做會讓你瞧不起;可是這雙鞋墊畢竟費了不少工夫。”
“沒有,沒有。”華興摸了摸額頭,又急忙道,“我不是說沒有費工夫,而是說沒有瞧不起之類的,我覺得……”
盧小姐聽他沒說完,忍不住追問道:“覺得怎樣?”
華興捉急了,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便裝老練,好言道:“華某聽說姑娘在邯鄲等地都頗有美名,傾慕者不計其數……我只不過碰巧在盧府背了首曲詞,偶然叫你見到;之后你我蒙面不過兩三次,數面之緣,姑娘恐怕并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大部分都是憑自己的想象。一個人有了好感,當然會把所有地方都往好處想,所以有些事不過是幻覺。”
“幻覺?”盧小姐顰眉想了想,“經略使說這些話是何意,是叫我不要再糾纏你了么?”
華興忙小心道:“絕非此意,其實我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哪個男人被漂亮姑娘看心里不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