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枚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墨紛心中少了幾分快意,竟多了——幾分不忍?墨紛搖了搖頭,于自己心中說道:“是他害了你的父親……是他……”
上了馬車,夏歸舟徑直躺到了簾后,馮枚嘆了口氣,駕起了車。駕車與騎馬不同,難度更勝一籌。
馮枚試著揮動了馬鞭。
很好,車動了。
只不過是動了一步。
簾子一掀,夏歸舟走了出來,劈手奪過了馮枚手中的馬鞭,將馮枚猛地推入了簾后的馬車中。馮枚一下便撞到了堅硬的木梁上,肩膀磕得生疼。
“駕!”夏歸舟的聲音響起,馬車很快便快速地前進了起來。
馮枚伸手將車窗打開,靠在一旁,打量著外面的景象。
沒有人。
一個都沒有。
田地雜草叢生,干涸枯竭的水渠、已成白骨的耕牛、凍斃于風雪的百姓,到處都是這種景象。馮枚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這種景象在應天是看不到的。
是了,應天是什么地方?
都說統治者容易被蒙蔽,可誰知道,自己竟然也被蒙蔽了呢?當初永州叛亂的消息傳到應天,朝中皆言是混源邪教進行的蠱惑煽動,可若是吃得上飯、過得上安定幸福的生活,誰又會冒死造反呢?
一種深深的負罪感襲來,馮枚只覺得朝中滿是吸食人血的惡鬼,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原來是這樣嗎?我終究還是一個貪官……”馮枚喃喃低語,“什么盛世……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馮枚試圖擺脫自己所在的處境,可他卻悲哀地發現,自己越掙扎——陷得越深。一會兒身處火爐,一會兒身處冰窖。冰火兩重、冷熱交替,馮枚不知所措。
自穿越以來,馮枚他第一次如此迷茫。
“不……不能回去……不能回去……”馮枚喃喃道。說著,馮枚企圖離開馬車。可待馮枚剛剛站起身來,馬車便停了。
“什么人?!”
“夏歸舟……攜……攜罪官馮枚歸營。”
馮枚聞言,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罪官?罪官?是了,是了,杭江決堤……我是罪官……我是罪官……我有罪……”
……
……
劉嶂合上食盒,道:“去告訴掌勺,這次做得有些淡了,下次多放些鹽。”“是。”下人出帳,不過片刻,他又走了回來。
劉嶂道:“這么快?”下人恭敬地說道:“回老爺的話,雷將軍求見。”劉嶂點了點頭,道:“請他進來。”話音剛落,雷克安便已走入帳中。他身后跟著兩名士卒,士卒正拖著一個身著白衣的清秀男子。
“馮監軍?!”劉嶂驚呼一聲,起身道,“你怎么回來了?”雷克安拱手道:“是夏醫師,夏醫師帶著罪犯馮枚歸營的。”
劉嶂道:“夏茶今呢?把他叫來!”雷克安拍了拍手,一身紫袍的夏歸舟緩緩走入了大帳。“夏醫師,我問你答。”雷克安開口道。
“你為何會與馮枚在一起?”
“他來馬車里尋人,后來他叫我進入馬車,我剛進去便被打暈了。”
“好,他是自愿還是被迫?”
夏歸舟聞言皺眉思索了片刻,道:“應該……應該是自愿吧。”劉嶂眉頭一挑,道:“為何?”夏歸舟道:“我醒來時見到他與行兇者碰杯。”劉嶂聞言長嘆一聲,道:“馮監軍,你可有什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