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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靜暗自推演了一番。
期間,清平皇帝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玄靜,一刻也不曾離開。
“前途暗淡。”
驀地,玄靜開口道。
清平皇帝慨嘆一聲,道:“真的……沒辦法了么?”正在此時,玄靜眉頭一皺,道:“嗯?木火交逢?舉列暢合,終有轉機!”
清平皇帝聞言雙眼一亮,道:“有轉機?!”玄靜躬身道:“陛下,貧道不能再說了。這天下,不會就此丟失的。”
清平皇帝擺了擺手,道:“好,有這句話就夠了,老家伙快下去休息吧。”玄靜又是一禮,道:“自貧道到您身邊的那一刻起,而今貧道已然輔佐您四十二載了。四十二年以來,貧道自問無愧于心,一切都沒有脫離過貧道的籌謀。可今日這一番話,貧道說的卻沒有底氣。”
“今后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還望陛下寬恕貧道。”玄靜躬身道。清平皇帝擺了擺手,道:“朕怎會怪你?快下去休息吧。”
“不,待貧道說完!”玄靜高聲道,“陛下登基三十六載,天下咸服,北淇也與大溫永結盟好,本朝除代宗外無人能與陛下相比。”
“但陛下自清平二十五年以來,漸惡直言、大興土木、屢動干戈,為愈王一人大婚,耗盡國庫余資。國庫虧空之大,難以挽回。”
“貧道知曉,此時言之為時已晚。但這終究是取禍之道啊!王爺!”清平皇帝本想發怒,可當他聽到玄靜最后的一聲呼喚之時,心中的怒火忽然便無影無蹤了。
“平……平身吧。”清平皇帝紅了眼圈,道,“好久沒有人這么叫本王了。”維源四年,身為常王的清平皇帝帶兵攻進應天,登基為帝。
從此,“王爺”這個稱呼再也不會有人提起。
但清平皇帝還是更加向往自己為王之時,那時自己身邊文有韓溧、劉礎、翟清隱,武有郭漫、魏肅、賈次烏。戮力同心、意氣風發。
“可惜,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朕已經很久沒見到了……”清平皇帝望著殿外還未明亮的天空,悠悠說道。
玄靜靜靜地盤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三十六年,足以將一位揮斥方遒的少年變為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遲暮之年……遲暮之年……”清平皇帝喃喃地低語道。
“朕老了,朕真的老了。”清平皇帝長嘆一聲,接著看向玄靜。玄靜還是那樣靜靜地盤坐在地上,閉著雙目,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清平皇帝看了看,忽地淚如雨下。
“送……送玄靜!”清平皇帝流著淚水,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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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
東宮來報,江良娣即將分娩。
里里外外便又忙亂了起來。
“趙穩婆!趙穩婆!”屋里高聲喊道。太子安沛澤在屋外來回踱步,十分擔憂。
“馬穩婆!馬穩婆來了沒有?!”
安沛澤一驚,喝道:“怎么了?!”沒人理他。“張穩婆!張穩婆快來!”里面又喊開了。安沛澤又憂又急,幾次便要進入屋中。
“誒!太子殿下,這不和禮儀。”霍宵笑著阻攔道。安沛澤急道:“可里面……里面究竟怎么樣了?!”霍宵笑了笑,道:“您還是歇歇,喝口茶吧。您再怎么急,里面也得慢慢來啊。”
終于,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了夜空。
“恭喜!是位太孫!是位太孫!”
安沛澤長出了一口氣,立即便要進屋。霍宵急忙阻攔道:“殿下!這不合規矩,明早等陛下來了一起瞧吧。”
安沛澤怒道:“哪有那么多規矩?!”霍宵笑了笑,道:“殿下,規矩就是規矩,幾千年下來了,人人都得遵守。”
“你!”
安沛澤氣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