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朝堂上吵翻了天。
齊黨使盡渾身解數,就是不讓荊黨保舉的張居正入祠;而荊黨則愈挫愈勇,齊黨越是阻攔,荊黨讓張居正入祠的決心就越是堅定。
馮枚也沒有閑著,這幾日他和陳符、滕言等人一同在串聯朝中諸位官員,壯大永繹黨的勢力。但就目前來看,前來投效的還是以浙江籍官員居多。
這也符合馮枚最初的構想。
三月初三,京察開始。
應天的京察由吏部侍郎彭凝、左都御史長孫商主持。這兩人既不是齊黨,亦不是荊黨,而是鐵桿的東林黨。而福都的京察也由東林黨人主持,在此次京察中,東林黨人一手遮天。
得知了這個消息,齊黨與荊黨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攻訐,轉而將矛頭隱隱指向東林黨。一旦東林黨對兩黨官員有動作,兩黨當即便可以攜起手來一擁而上,彈劾東林黨。
就在官場彌漫著這種詭譎復雜的氣氛時,由各地抵京參加會試的第一批舉子已是到了。
“柳兄,你還是隨我去東林書局歇息吧。”一位看起來頗為憨直的士子開口道。另一位士子面露笑容,但這笑容卻隱隱透著苦澀。
“多謝徐兄好意,柳某家境清寒,并無太多錢財赴京趕考。眼下既已到達京城,我便去自尋一個小些的客棧住下。”這位士子看起來二十三四,衣著樸素。
他一身百姓身穿的麻衣,雖顯窘迫,但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書卷氣又是一般人沒有的。此人名為尚君逸,字安長,年二十三。
作為一位寒門學子,尚君逸此次來京趕考背負著沉重的負擔。全家的希望,變成了包袱,壓在他背上。
正走著,尚君逸忽然瞧見一間名為“永繹茶坊”的建筑。“什么人能用年號來命名自家產業”尚君逸暗暗思索著,又看到了門口的楹聯。
“,”
“好句好句”尚君逸眼前一亮,當下便向永繹茶坊內走去,想要通過掌柜結識一下寫出這副對聯的人。
永繹茶坊,大堂。
馮枚正坐在桌案前,望著對面侃侃而談的一名士子。這名士子名為嚴僖,字莫棄。“馮兄,你說是不是這樣”嚴僖微笑著瞧向馮枚,開口問道。
馮枚一心想要籠絡士子,便假稱趕考舉子“馮宜”,混在人群中,伺機挖掘人才。嚴僖也是被楹聯吸引進來的,與馮枚交談不過幾句便將他引為知己,與馮枚大談時政。
“依我看,朝廷便該大力推動反腐,唯有反腐反貪,才是真正的救國之道”嚴僖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面容愁苦,好似看到了未來“國將不國”的險境。
馮枚微微一笑,道“嚴兄,我在家鄉聽過這么一句話,叫無官不貪。”嚴僖一愣,道“無官不貪”馮枚點了點頭,道“正是。”
“罷了,你現在恐怕聽不進去我說的。”馮枚搖了搖頭,道,“當我沒說什么吧。”經此一回,方才熱熱鬧鬧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正當嚴僖試圖再說些什么之時,兩人眼見尚君逸走進了大堂。
尚君逸見兩人望來,拱手道“有禮了。”馮枚與嚴僖起身還禮,嚴僖道“仁兄也是來趕考的”尚君逸點了點頭,道“正是。”
“太好了”嚴僖笑了起來,道,“來與我等同坐一桌吧”尚君逸遜謝了幾句,坐在了馮枚等人的桌案前。
“諸位可知這楹聯是誰寫的”尚君逸一邊看著墻壁上裱著的“海納百川”等句一邊問道。嚴僖搖了搖頭,道“馮兄應該知道。”
馮枚似笑非笑,道“聽說是當朝武功大夫馮枚的墨寶。”嚴僖與尚君逸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馮兄不要說笑,馮枚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怎么能寫出這種富含哲理的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