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百姓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此刻見場中突然闖入一個破落乞兒,知道定有好戲上演,不禁再次拍掌起哄,喝彩連連。
喊叫聲中,余唐好不容易才將黃猴身上的火焰拍熄,卻已被兩個壯年男子圍在垓心。
“呔,哪里來的臭乞丐?!”
一聲爆喝下,寸頭男根本不給余唐說話的機會,打猴鞭兜頭劈面而來。
余唐聽到破空之聲,本能地將身體微傾,腦袋側偏。
“啪!”
脆響聲起,打猴鞭擦著余唐的耳廓,狠狠劈在他的肩頭。
伴隨著火辣辣的劇痛,余唐**的肩膀以及左胸上,瞬間留下長長的鞭痕。
鮮血流出,看著好不瘆人。
饒是如此,余唐還是勉強穩住瘦小的身形,怒目看向寸頭男子,只將牙關緊咬,默然不語。
“喲嗬,好硬氣的崽兒!”
寸頭男見自己一鞭之下,瘦弱的小乞丐不僅沒有跪地求饒,反倒挺直了胸膛,不由喝罵道:“你這小崽子,莫非是嫌命長哩?竟敢阻老子們的營生?”
說著,寸頭男再踏兩步,居高臨下俯視著余唐。
余唐心中惴惴,面上卻并不示弱,仰首冷聲道:“你們干此行當,多靠這猴兒出力,理應好生待它。卻怎生如此狠毒,要將它生生燒死才罷?你們的心,還是肉長的不是?”
兩個男子聽到余唐的斥問,不由相視一眼,繼而哈哈大笑。
終還是那寸頭男子續道:“沒想到你這吃飯都成問題的崽兒,竟還有一顆菩薩心腸。但你且看看,如今世道,人活都成問題,誰管這些牲畜生死?與其活著與俺們爭食,不若燒死了為俺等做口糧。”
寸頭男子話落,余唐背后的紅繩男又道:“今兒個燒死了這猴崽,正好可以讓大伙嘗嘗葷腥,又關你啥么事來?若再不離開,休怪俺連你也一并紅燒。”
此話一出,周遭百姓再次轟然爆喝。
“對對對,將這小乞丐也燒死便了。”
“趕緊的趕緊的,俺們的銅子兒可不是白給的。”
“莫要和這多管閑事的崽子說那許多,兩棍子敲死最好。”
“磨磨嘰嘰干個啥,有俺等給你們見證,任那官府也奈何不得你等,還不快快動手——”
“對,快快動手——”
“快快動手——”
“……”
兩名男子得圍觀百姓振臂響應,四目含笑,面顯得色,居高臨下俯視著被擠在中間的余唐。
余唐環顧一圈,見四周百姓群情若此,頓時心如死灰。
再仰頭看著兩名男子似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臉色,更是肝膽俱顫。
這一世的人心涼薄,兩年來他已深刻體會。
此刻更不懷疑,只要他有一言不合,眼前這兩名男子絕對會將他弄死當場。
但要讓他放下懷中猴兒,任它就這般被活活燒死,卻又不忍。
心中掙扎片刻,余唐軟聲道:“這猴兒如此靈性,你們就這般燒死了,又到哪里尋個同樣的?”
這話說出,余唐也知露了怯。
但在這世界廝混兩年,什么罪沒遭過,區區認慫又算得什么?
寸頭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將手中打猴鞭在沙塵中摔打兩下,“啪啪”聲中,又道:“你這崽兒倒是為俺操碎了心,卻不知俺有此鞭在手,便可打盡天下猴頭。莫說小小一只黃猴,就是定淮門下那糟老頭口中的齊天大圣,俺要讓它往東,它便絕不敢往西。”
頓了頓,面帶冷笑地看著余唐,補充道:“若你這崽兒不信,便再嘗嘗先前滋味如何?”
說著,寸頭男已將長鞭提起,兩只銅鈴大眼卻是往余唐身后瞟去。
余唐被他這一頓威懾,已是惴惴。
此刻見他眼色有異,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本能地扭過亂蓬蓬的小腦袋,睜眼處,卻見赤紅紅一團火光迎面撲來。
眼都來不及眨,瞬間便覺雙目劇痛,面似油炸,什么也無法瞧見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瞬那間,雙目便已被紅繩男噴出的火龍灼瞎,亂蓬蓬的頭發也爆起耀眼火花。
慘呼中,余唐只得將懷里的猴兒拋到地上,雙手在臉上、眼上、頭上又抓又拍,卻無法減輕丁點痛苦,更不能將頭上火焰拍熄。
“好好好!燒死這多管閑事的小崽子!”
“不錯不錯,如此年歲,皮肉正嫩,烤了定然香得很!”
“有口福哩有口福哩,不枉俺剛剛扔了那多銅子兒咧!”
“……”
四下里,圍觀百姓親見場中臟兮兮的小乞丐頂著一團熊熊火光抱頭亂竄,不由再次興奮地大聲呼喝。
在劇痛中掙扎的余唐隱隱約約聽得幾分,胸中滿是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