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趙官家不顧尚未起身的諸臣,直接扶著腰帶,帶著藍珪、楊沂中等人,便要走出帷帳。
不過,臨經過韓世忠身側時,這官家復又停步,儼然是想起了一事:“良臣,你之前似乎有事未奏完?”
“是……”韓世忠趕緊直起身來,小心做答。
“朕也正好有兩件事情要與你說。”趙玖正色言道。“你到了西京后,不免要見到大宋祖宗陵寢……陵寢這個事情,自然是要盡力保的。但正如當日李相公論及二圣時所言,要想取回二圣,必要軍事上勝過金國才可。那么一樣的道理,要想長久保住陵寢,必然要西京之地徹底安穩才可。所以到地方后你要告訴閭太尉與大翟小翟幾位將軍,不可因陵寢之事而強為軍事,以至于損兵折將,那是本末倒置。若實在是交戰中有所損傷,那自然是朕與二圣做了趙氏不肖子的緣故,與他們無關!”
韓世忠周邊,諸臣一時起了騷動,但旋即又安靜下來,韓世忠也在怔了一怔后,即刻頷首。
“第二件事……聽說你喜歡給讀書人起外號,之前叫子曰,后來忽然改了?”趙玖依舊扶著腰帶蹙眉相詢。
隨著趙官家這聲問,不遠處小林學士猛地抬起頭來,盯住了這里。
“是,臣現在叫他們‘萌兒’!”韓世忠不敢撒謊,但剛一說出口,周邊大臣卻是不顧氣氛肅穆,不知道多少人一起笑出聲來。
唯獨趙官家依舊扶著腰帶肅穆以對:“朕懂得少,敢問韓太尉,什么是‘萌兒’?”
韓世忠再潑皮也看出官家的不善來了,卻偏偏不敢不答,所以只能面紅耳赤,稍作解釋:“好教官家知道,‘萌兒’是指男子未經人事,恰如稱女子‘雛兒’一般……乃是臣近日聽人說,有些文臣連馬都不善騎,走個幾百里的馬,便連雙胯都合不起來……”
周圍御史四五人,從張浚到胡寅,沒一個能忍受得了,都準備即刻起身彈劾這個潑皮。
然而趙官家卻搶先出言,嚴厲以對:“這便是朕要與韓卿說的第二件事了,韓卿,你是朕的腰膽,可你口中的‘萌兒’卻也正是朕的心腹!他們說你是軍痞,你說他們是‘萌兒’,豈不都是在罵朕?!”
韓世忠羞慚入地,幾名御史也陡然氣順,小林學士更是一時暗暗垂淚,卻讓一旁冷眼旁觀的權差遣南陽府的閻少尹心中徹底醒悟……原來官家是在為此人出氣。
“該你說了。”替小林學士出了口氣后,趙玖放緩聲音,繼續相對。“你又想奏什么事?”
“臣剛剛是想說,王夜叉雖然勇悍,但只是一將之資,做不得帥臣……”韓世忠趕緊言道,然后看到身側王德抬起頭來憤然來看自己,卻又趕緊解釋。“臣真不是污蔑和輕視同僚,這是實話……所以臣實在是憂心,若臣去了西京,到底誰來為官家料理范瓊那個賊子?!”
王德聽到解釋,愈發氣急敗壞,要不是趙官家在側,幾乎便要在此處與某人一決生死。
“區區一個范瓊,朕這個萌兒自己督軍料理便可!”趙玖干脆答道,然后便扶著過于寬了些的腰帶揚長而去。
而官家一走,諸臣工也都各自散去,最后只剩韓世忠和王德面面相對,卻竟然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