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范瓊一時氣急,張口喝罵,甚至要拔刀亂砍,但甫一發作卻又發現口中不知何時生了瘡,之前跟女兒小聲小氣說話還好,此時奮力一罵竟是撕破了傷口,以至于疼痛難耐。
不過,其人既然沒去摸刀,倒還是扶著臉頰繼續喝罵不止:“左軍統制韓立是廢物,竟然讓一整隊人起了異心,我看他也起了異心!還有你們也是廢物,如何便只抓了七八個人,莫不是也有了三心二意?!”
牙兵們無奈,只能面面相覷之余,一起在雨中下跪俯首相對。
范瓊罵了一氣,只覺口中實在是疼痛劇烈,最后只能扶著臉頰枯坐在廊下,許久才緩過力氣來,但這時他心中驚恐、畏懼、氣憤、暴戾,各種情緒,卻是根本難平,甚至愈發激烈。
“都是活捉嗎?”停了片刻,看似平穩下來的范寶臣忽然開口。
“自然。”被雨淋得不行的準備將小心應聲。
“那傳令,讓軍中統領以上軍官,還有我直屬的中軍準備將以上,全都來州府大堂!”范瓊雙目赤紅,語氣卻意外的輕。“還如以往一樣,我要明正典刑,讓他們都來觀刑!”
牙兵們對視一眼,都無話可說,卻是趕緊冒雨逃竄出去了。
俄而,早已經擠成一個大兵營的襄陽城中,范瓊最核心的一萬部隊里,左軍統制韓立部,右軍統制王俊部,還有直屬中軍各部,都得到了訊息……卻也各自都習以為常,因為這種事情已經持續三日了。
唯一要說的,那便是左軍統制韓立,這一回不免要多憂心一些罷了。
相對而言,右軍統制王俊,這個昔日在靖康中被金人射掉兩顆門牙的范瓊心腹,自然稍微隨意一些。
這位著名的豁嘴統制接到傳令后,一如既往讓人給牙兵們塞了銀子與酒水,方才帶著幾個親兵往自己住處的后院去換衣服……按照范瓊這幾日的規矩,所有人去州府上見他都可帶侍衛,但除了他的牙兵,任何人卻都不許披掛。
“林學士!”
進入后舍一處保衛嚴密、燈火通明的所在,豁牙的王俊居然即刻俯身下跪,叩首于地。“林學士,末將斗膽,請學士換身粗布衣服,隨俺往州府一行……”并
正在榻上秉燭讀書之人,自然就是百折不撓,下定決心要替官家做一番事的小林學士了,聞言隨意往地上一瞥,不免蹙眉:
“王統制,六日前官家旨意才傳來,結果五日前你便讓你妾室父親尋到城外李公,請他搭線尋南陽府來人,而我須是堂堂玉堂學士,所謂官家親信、內制大臣,只因為看你是范瓊麾下數一數二的大將,才冒險來見你,你卻一連三日推三阻四,你以為事到如今,范瓊還有生路嗎,你也真能這般三心二意下去?”
“學士!”王俊再度叩首,卻又仰頭帶著豁嘴懇切相告。“俺真不是三心二意,俺也知道范太尉此番多半是沒個好結果,但范太尉對俺著實有知遇之恩……想當日靖康年間在東京,俺這雙門牙被射掉時才是一個區區副都頭,兩年變成統制官,管著三千最精銳的兵馬……這一時間,俺如何能下的去手?”
小林學士冷笑一聲:“那你為何還在此處對我跪地說話呢?早將我捆了給你家范太尉豈不是正好報了他的恩?”
王俊再度叩首:“這不是俺也知道忠心嗎?對官家是忠,對太尉是義,這正是江湖上忠義兩難全的說法,想當年俺在東平府,與張榮張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