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說出張榮二字,我怎么會隨你入城?!”小林學士擲下書本,卻是終于大怒。“你以為你憑什么能讓我來見你?!張榮須是東平府鎮撫使了,你是什么東西在這里三番五次糊弄我?!”
“學士!”王俊再度叩首不及,然后依舊說話漏風。“俺也知道這種糊涂話沒人信,但俺也真是有難處……而今日請你老人家隨俺去一趟州府,便是想讓你親眼看看俺的難處!”
小林學士見對方說的懇切,也是再度猶疑。
“學士,你老人家放心,俺軍中軍官都是京東出身,范太尉以下皆不認得你。”王俊趕緊趁熱打鐵。“而今日又下雨不停,天色昏暗,根本就像是夜里一般,學士委屈一下,臉上涂點黃粉,裝作俺的侍從一起過去,絕對沒有危險……”
且說,小林學士來此數日,一直被這王俊吊著,形同軟禁,卻也心煩氣躁,想去見見彼處形狀,好對癥下藥,卻是猶疑片刻,然后緩緩頷首。
就這樣,小林學士按照王俊安排,穿了一套不顯眼的衣服,又涂黃了臉,然后到底是趁著雨水不停、云層厚重,往襄陽城的州府一行。
當然,有王俊這個城中坐三望二之人在前面,自然也是行程順利,而到了彼處后不久,小林學士便也從這些人對話之中明白來了此番聚集緣由,乃是說自從三日前范瓊下令封城后,一連三日,都要公開處刑逃竄之人,而今日下雨,便居然要在官府大堂上殺人。
到此時,小林學士眼瞅著這些范瓊麾下軍官俱至于此,也算是明白了王俊的‘苦心’,知道這個豁牙之人是想告訴他,趙官家的名號雖然管用,大局大家也懂,但范瓊多年積威之下,又用上這般野蠻手段,所以一時無人敢做出頭之輩罷了。
除此之外,必然還有想借殺人來震懾自己的意思。
不過,凡事平心而論,他林景默雖然曾被韓世忠譏笑過‘萌兒’,但那是他不善騎馬所致,與他其余膽量可不是一回事,而且他本人可是上過戰場的,又何懼所謂殺人行刑呢?
而就在小林學士胡思亂想之間,堂上一群綢緞常服打扮的軍官們互相使些污穢之詞的時候,耳聽著一陣刺耳的甲葉摩擦聲自后方傳來,堂中之人卻是瞬間惶恐失色,然后趕緊各自落座。
不過,王俊到底是個乖巧之人,只是微微示意,便有三名其余侍從將小林學士遮蔽在身后,讓后者從容靠墻躲在陰影之中。
另一邊,披著甲胄的范瓊捂著臉頰上來,也不說話,卻是示意牙兵們速速施為,而隨著牙兵們將一些物什和逃人帶入堂中開始準備,韓立、王俊以下,所有人又都疑惑起來。
因為,眾人目視之下,牙兵們并不是簡單捆綁逃人,而是先刨開堂中青磚,然后又接著倒水刨土,直接將一根丈把長的木樁牢牢楔進地面,又在四面擺上了火盆,這才將其中一個逃亡士卒捆上……這個姿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正經砍頭的意思吧?
難不成是要挖心掏肺,做醒酒湯?!
“整日砍頭,好沒意思!”滿堂疑懼之中,范瓊忽然扶著臉頰開口。“今日下雨,正好換個花樣!其余幾個,先砍了!”
隨著范瓊言語,幾名沒有被上架的逃卒瞬間被全副武裝的牙兵們按住,然后在喝罵與掙扎中被牙兵們依次砍了腦袋,而小林學士果然也沒有受驚。
“最后這個最肥的……”等其余人殺完,那名被綁著的逃卒罵了幾聲后又哆嗦失禁,漸漸無聲,滿堂寂靜之中,范瓊終于扶著臉頰在雨聲中繼續隨意言道。“且與我扒了皮!”
一語既出,莫說小林學士,便是韓立以下,堂中諸軍官也都渾身冰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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