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規當即一滯。
“還有,之前為何亂象為何如此之多,還不是金人大舉入侵,前方一敗涂地,所以潰兵橫行,軍賊四起?”趙玖繼續正色緩緩言道。“而今日為何又看起來暫時安定?這其中固然是朕在淮上攔住了金人,將一些野心之輩堵在了京東兩路的緣故,也是前線幾次小勝,讓亂兵又對中樞起了畏懼之心,但歸根到底,其實還是金人全退的緣故……”
陳規等人俱皆嚴肅頷首。
“所以,若金人再來,不要說鐘相和南方五嶺了,便是東南也要亂象再起!甚至關西潰兵若再入巴蜀,連巴蜀也要起亂子……”趙官家苦笑攤手。“這才是朕不敢去剿滅鐘相的緣故;也是朕上來便同意德遠入蜀的緣故;更是朕明知道眼下將臣工們逼迫的如此之緊,南陽萬事倉促,各種安排都非是長遠之計,卻還是一如既往佯作不知的真正緣故……因為朕認定了,過不了多久,金人便會卷土重來!”
幾人愈發嚴肅,最后還是陳規正色相對:“敢問官家,官家覺得金人到底什么時候會再發兵來攻?”
“誰知道呢?”蟬鳴聲中,趙官面無表情,負手望天相對。“這就得問問金國皇帝和那幾個姓完顏的權臣了……反正比我們想的要快!”
“粘罕!”
盛夏蟬鳴不斷。
金國燕京,行臺尚書省中,因金國國主、都勃極烈、都元帥完顏吳乞買遠與其余幾位勃極烈遠在會寧府,卻是忽魯勃極烈、完顏阿骨打長子完顏斡本居左,移賚勃極烈完顏宗翰居右,二人并坐上位。
然后,正在燕軍的宗室大臣、諸族大將,則各自坐于左右,地位懸殊明顯。
但是,議事剛剛開始,眾人便驟然聽到有人出言直呼上首移賚勃極烈名字,也是紛紛循聲望去,卻又各自恍然。
原來,出言呼喊完顏粘罕的人,正是盛夏時分還坐在一個極厚軟墊上的完顏兀術。
所謂金太祖完顏打骨打四子是也。
“粘罕!”
完顏兀術歪著屁股,捻須冷笑相對。“你今日當著燕京上下的面,跟俺說清楚,到底要不要合兵一起去攻南陽?!”
完顏粘罕今年都快五十歲了,比完顏兀術大了快二十歲,被如此當面質詢,自然是氣急敗壞,但眼瞅著身側完顏斡本面無表情,只是低頭喝茶,卻竟然忍了下來,只是緩緩相對:
“兀術,都說了,西面也很重要,西夏在那里、宋人關西五路在那里,便草原上的蒙兀人也要我們西路軍對付,何況還有耶律大石狀況不明……這么多事情,怎么能為了你一個小孩子家的屁股便棄之不顧呢?”
行臺尚書省之中,哄笑聲剛剛起來便戛然而止,因為完顏兀術直接站起身來拔出了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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