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今年豈不是天佑皇宋?”有人忍不住欣喜出言。
“也可如此說。”酈瓊微微一怔,雖覺得別扭,卻還是點了下頭。
然而,繼續回頭望河的趙官家卻是不以為然:“做好了菜,客人卻不至,這未必是好事……他們不來,我們暫時沒法又打不過去,交戰四五載,不知河北何日能復?”
周圍人各自有所思,倒是劉子羽終于忍耐不住,上前拱手:“官家,河北興復非一朝一夕之事,總得等皇宋有數十萬精兵可渡河與金人數十萬眾野戰方能成,卻也不必計較一時……長久下去,必然是我軍能勝。”
“臣也以為如此。”新任樞密院編修官胡銓忍不住出言支持了自家上司,或者說支持了‘自己的論點’。
其余文武,包括幾位河北出身的將軍,也都拱手便是贊同。
但趙玖依然搖頭,卻未吭聲。
眾文武皆不知其意,便也不好多言。
其實,趙官家此時心中非常困惑……因為他總覺得,戰爭經歷了四五年,來到眼下這個狀態,尚保持了相當軍事優勢的金人是沒有理由放棄這個優勢的。
因為那樣不合理!
趙玖不相信才崛起二十多年的金人決策層中會墮落到沒有豪杰人物能將眼下局勢看個透徹,他不也相信金人不知道宋軍會越來越強,更不相信金人沒發覺自己的軍隊在日漸墮落……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換成他是金人決策層,非但不會避戰,反而一定會趁著眼下還能保持軍事實力差距的時候,盡可能的發動一場大規模侵略行為,以求奠定戰略優勢。
換句話說,趙官家堅信金人一定會來,而且這一次必然會是前所未有的大戰,躲不開的大戰!
所以,即便是很多理由擺在案前,什么今年是暖冬,黃河沒封凍,金人沒渡河把握;什么之前鄢陵大敗、東平受挫,金人和偽齊沒了戰意;什么沿河防線牢固,金人知難而退;什么金國高層爭儲,斗爭激烈,無暇南顧……
趙官家明知道這些理由都是合情合理的,明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確切存在的,甚至,金人一直毫無動靜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也一直無法接受。
因為,拋開這些迷了眼睛的細枝末節,從宋金戰略大局來說,站到兩國的高度來看,金人不來是不符合邏輯的。
時代在呼喚一場大戰,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一場決定大宋到底能否在黃河流域安身立命的大戰。
趙玖一直堅信這一點。
實際上,趙玖此番來到前線,自然是在躲避后宮麻煩,也是在安撫焦躁人心,但他何嘗不是想安撫最焦躁的那顆心……也就是他自己的心呢?
此番來到天臺山召集諸將,很大程度上是這位官家想讓這些前線將軍給他一個準話……金軍到底會不會來?
而很顯然,根本不用問了,這些人根據自己的觀察,得出的結論很清晰——他們都覺得,如果黃河不封凍,金人應該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