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銀術可馬不停蹄,先去見完顏希尹,輕易以‘嫡長子’之論說服了這位滿腦子都是漢化改革的元帥右都監,然后方才與婁室、希尹一起去拜會都元帥粘罕。
且說,粘罕的派系,從地盤上來講是他所領山西、陜西、燕云故地西部(現在燕京也入其手)、河北平原西部諸州;從根基上來說,乃是十萬西路軍;從政治上來講是乃是所謂遠支完顏系……但不管怎么算,這個派系從粘罕以下的三駕馬車,卻正是完顏銀術可、完顏婁室、完顏希尹三人。
而從這個角度也足以看出粘罕的強勢與能耐了,婁室是眼下女真第一名將,希尹是女真第一內政謀略之士,而銀術可乃是女真遠支宗室第二人、女真第二名將,而且也公認的頗有內政謀略才能之輩。
但這三人卻都只是粘罕的附庸與下屬。
不過,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說,如果不是將這些人拿捏的服服帖帖,粘罕又憑什么早在阿骨打時期便能自立山頭,早在吳乞買登基時便能杖打國主孤拐,又憑什么現在權傾朝野,壓得正經國主和太祖嫡系喘不過氣來呢?
但不管如何了,也不管粘罕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和態度,面對著深夜來訪的三人,這位都元帥依舊選擇了開門相對……不然呢?真就因為那些什么三省六部、什么出兵南下把自己的三條椅子腿給直接卸了倆?
都元帥可不是某個不知輕重的趙宋皇帝。
就這樣四人在堂上坐定,先是銀術可開口,卻是將諸般事情隱去,只說是那幾位‘太子’主動來媾和。
“斡本和訛里朵支撐不住,想棄了諳班勃極烈的位置,所以主動找我求和?”剛剛喝了一口茶以作提神解膩的粘罕似乎一時不敢相信,卻是直接將熱氣騰騰的茶水潑在了堂中地上,方才盯住銀術可質問。“如何忽然便要求和?”
“是兀術挑動的。”銀術可當即應聲。“就在今日朝議之后,兀術在自家設宴,聚集了諸多年幼兄弟,一起指責斡本與訛里朵二人分野之事,二人本就被都元帥給壓的搖搖欲墜,卻是順坡下驢,從了兀術……”
“兀術……”粘罕若有所思,繼而看向了婁室。“斡里衍(婁室小名、原名)此番過來未想到有這般奇效。”
婁室一聲不吭,只是微微低頭。
“都元帥。”銀術可繼續輕笑言道。“兀術現在將他兄弟全都拖在自己宅中,使人尋斡里衍說的條件是,請立太祖嫡孫、已逝嫡子繩果之子,今年才十一還是十二的合剌……我們三人以為,此事對都元帥也是極好的,畢竟,合剌不僅有名分,能讓國主無話可說,關鍵是年幼,將來國主去后,朝政大事也方便都元帥來處置。”
這話說得極為露骨,引得希尹一時蹙眉,但卻點出了要害,引得粘罕一時撫案失笑。
而笑過之后,粘罕方才斂容捻須而對:“立合剌不是不行,我其實也動過這番念頭,可見今年也不是一日兩日思索此事了,但若僅此形狀,怕是國主那里交代不了,畢竟是國主……”
“都元帥的意思是?”聞得此言,希尹尚未及反應,婁室一動不動,而銀術可卻是微微凜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