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統莫不是怕我們不肯使力氣,所以哄騙我們,官家如何至此?”
劉錫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事到如今,還能哄你們?不說別的,若無官家,我怎么能讓吳大那廝輕易坐穩了元帥?!”
周圍軍官面面相覷,又看向了本路兵馬都監李彥琪,儼然還是不信……因為有些事情,莫說本有遮掩,便是在早有先例且明晃晃的展示了出來,恐怕是還是有人不信的。
熙河路兵馬又不是御營中軍。
而李彥琪回頭瞅了眼還在零碎涌出金軍部隊的山腳,卻是直接咬牙相對:“都統,官家就在中軍,他們不知道,咱們如何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想要他們信服,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咱們兩個人先不怕死做出個樣子來……而且事到如今,就像你說的那般,官家就在身后營中,咱們又能如何,死也只能死在這里!”
“你想做甚?”劉錫明顯聽出了一點味道。
“趁活女立足未穩,咱們反沖上去吧!”李彥琪勒馬而對,他還以為來人是活女呢。“神臂弓就剩百余,當面這么多金軍騎兵,不足以支撐陣地,而我看那些金軍騎兵明顯也有些疲憊,居然有人在列陣時直接落馬……所幸咱們熙河路騎兵本來就多……”
李彥琪言語未盡,但劉錫卻已經愕然:“以騎對騎?”
“不錯!”
“那可是金人騎兵!”劉錫一時難以接受。“家底子都要打沒了!”
李彥琪搖頭不止:“都統現在還要顧及家底子?此戰你要是再不豁出去,怕是要抄家滅族的!”
劉錫登時失語。
“都統,我不是說要硬沖。”李彥琪情知對方是骨子里的將門軍頭做派,一時不能硬勸,卻是再度咬牙相對。“而是說咱們騎步分開,我領騎兵去沖一沖,都統則領步兵在此將陣中空開設伏……等我敗了,我便盡量將金軍帶入其中,咱們接著地利再夾一下……無論如何,眼下局勢,還能有退路不成?”
劉錫張口結舌,許久才在許多下屬的目視之下勉強點了下頭。
得到應許,李彥琪即刻從馬上取矛,環顧下令:“各州軍城寨,熙河路全軍騎兵俱隨我來!”
周圍中層軍官到此為止方才徹底相信官家就在身后,也是轟然一聲,各自回去發兵。而劉錫望著李彥琪等騎將一起出兵匯集,又朝剩余軍官吩咐了一句左右裂陣設伏,便陡然無力起來。
說到底,身為劉仲武的長子,劉錫的政治層次、眼界和學問比其余人強太多了,他如何不曉得李彥琪這些人的心思?不曉得眼下局勢?
實際上,劉錫比誰很清楚,和自己相比,李彥琪這種次級軍頭都還多投降一條路的,只不過因為此番官家就在身后,他們的家族想要在關中父老身前繼續延續下去,便不可能背負賣了官家之名,這才被逼著奮力一搏的……而他這個將門,哪怕官家一開始就沒來,也不可能投降,也只好拼命去打。
但是,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錯的,可臨到跟前,心中生怯、生亂,不敢為、不愿為,卻依然是真切的。
此戰若能僥幸,家門怕是要指望老二了。
且說,金軍尚在山腳跟著完顏兀術的日月旗,還有一面韓字大旗聚集列陣,遙見對面軍陣裂開,宋軍騎兵主動來攻,辛苦來到戰場本該收割一切的完顏兀術卻是反而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