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也多扎長槍,就是北面和東面那邊……”一念至此,趙哲趕緊下令,卻是試圖補救。
但話說到一半,地面卻已經再度隆隆作響,七千騎,或者準確一點,六千余女真騎兵,已經護著完顏婁室的五色捧日之旗,朝著秦鳳路兵馬當面而來!
而趙哲望著鋪面而來的煙塵,與煙塵中難以遮掩的騎兵雄壯身姿,幾乎是瞬間口干舌燥,再難言語。
區區兩三里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簡直是須臾可待,但不得不說,秦鳳路的表現卻讓宋軍稍微拾起了一些信心……金軍騎兵涌到陣前,面對著立好的步兵陣地,卻并沒有之前那種驚人的摧枯拉朽之勢。
這讓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婁室所領的這七千金軍騎兵的確強悍無匹,但很顯然,剛剛焦文通部的覆滅跟他們猝不及防,本身苦戰了一個下午,外加數量劣勢引發的陣型劣勢有著太多的因果關系。
而秦鳳路的部隊雖然是公認的最弱,但是數量擺在這里,軍陣的厚度擺在這里,卻是讓金軍不得不采取適當的應對策略……這一次他們沒有直接橫掃入陣,中間婁室旗幟適時停下,而他直屬的部隊面對著密集的槍陣也根本只是在前方維持著女真人一貫的環形騎射而已。
可以想象,在將秦鳳路前方槍陣射潰之前,婁室中軍是不可能放肆推進的。
而與此同時,宋軍陣中也終于開始出現了有效反擊,按照射程排列的遠程投射開始產生有效殺傷,婁室中軍當然也是重裝騎射手,但卻不是具裝甲騎,他們還沒奢侈到給七千人一起披馬甲,而在這種戰斗中,金軍騎兵一旦喪失戰馬,也基本上宣告喪失戰斗力了。
不過,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就在婁室在前方進行遠程打擊的同時,左右兩翼兩個合扎猛安,近兩千個鐵浮屠已經同時朝著秦鳳路兩側進行了包抄……兩軍東南、西北方向相對,蒲查胡盞的合扎猛安從東北面繞開,而夾谷吾里補的合扎猛安則一頭朝著熙河路與秦鳳路的交界處狠狠扎了進去。
可以相見,這兩千鐵浮屠很快便會從缺乏騎兵護佑側翼的秦鳳路腹部狠狠插入,將這支兵馬整個攪碎。
“時機到了!”
戰場最南端山腳下,原本韓常擲出自家眼珠子的地方,早已經被宋軍推進占據,而此時,一名立馬在此處的宋軍大將望見彼處兩個合扎猛安的出擊,不急反喜,只扭頭對著身側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軍官極速出言。“李將軍,婁室此陣,關鍵是兩翼兩個合扎猛安與婁室中軍相輔相成,現在兩翼合扎猛安突出,其中軍便露破綻……咱們從婁室側后方直沖他的帥旗,便是不能取他首級,只要攪亂他的后陣,此戰也是咱們的頭功!”
“曲經略所言不錯!”所謂李將軍,也就是蕃將李永奇了,也同樣看的清楚,卻是即刻頷首。“怪不得曲將軍之前不讓俺去救塬下,也不讓俺對那完顏兀術死纏爛打……俺這就趁著兩支合扎猛安剛扎出去收不回來的時候掏他后路!”
言罷,李永奇復又朝身后一名二十來歲卻身材雄壯的小將努嘴示意:“大郎!咱們父子一份為倆,左右合力!讓官家知曉一下咱們的忠心與勇武!”
那小將揮舞長槍,興奮稱是,正是李永奇長子李世輔。
然而,李永奇剛要帶兒子勒馬下坡,卻又忍不住回頭多問了一句:“曲經略,官家果真在那龍旗下面?”
“若非如此,我辛苦來此處作甚?”曲經略,也就是沒了鐵象的曲端了,聞言冷冷發笑。“來救奪了我帥位的吳大嗎?!你且去,我為你后援!”
李永奇本身是延鄜路土著的黨項大豪,如何不曉得曲端為人,聞言也是放聲大笑,卻是呼嘯一聲,與其子李世輔一起縱馬而下,而他們父子身后剛剛收攏起來不久,大約三千余黨項蕃騎,也是一分為二,隨著李氏父子朝著婁室側后方疾馳而去!
很明顯,這對父子就是要在趙官家目下建立奇功。
不得不說,這三千騎與那兩支合扎猛安卻又截然不同,合扎猛安乃是具裝甲騎,所謂鐵浮屠一般的超重騎兵,行動緩慢,可一旦沖鋒起來卻又勢不可擋;然而這三千蕃騎,并無馬甲,士卒著甲者也不多,啟動極速,奔馳出來以后更是速度驚人,煙塵如云,即刻便吸引了所有戰場有心人的目光。
婁室扭頭見到這一幕,微微一嘆,既不多言,也沒有多余表示,看他樣子,似乎對這支兵馬來襲似乎早有預料,卻有些不耐煩,根本不愿意為對方調整陣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