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能夠理解的,因為此時婁室周邊中軍騎兵是圓陣,就好像一個穩定住了的臺風一般,理論上是沒有所謂前方后方的,所以確實無需調整,便可同時應對兩面的宋軍。
但是,片刻之后,黨項蕃騎輕馳而來,速度驚人,眼看著便要與金軍發生騎射交戰之時,一直未動,甚至沒有去看那個方向,只是豎耳傾聽的完顏婁室卻忽然勒馬,直接朝著側后方來襲輕騎的方向提速進發!
主帥既動,旁邊旗手見狀也是毫不遲疑,而五色捧日旗一動,整個金軍騎兵大陣也毫不遲疑的放棄了當面的秦鳳路步卒,朝著來襲兵馬反沖過去……整個騎兵圓陣,竟然無需任何調整,便直接轉向撲出,臺風也旋即在戰場上再度卷起。
來襲黨項騎兵收勢不住,猝不及防,分成兩股的三千騎兵的頭部,直接與金軍騎兵整個撞到了一起,繼而攪拌在了一起。
原本以為會持久的騎射交戰,瞬間變成了短促的肉搏交戰,而累了一整日的黨項輕騎根本不可能是疾風驟雨一般金軍重騎的對手,幾乎是一瞬間便被臺風攪的粉碎,無數只是臨時為李永奇雇傭的蕃騎直接朝著東南方與南方炸開逃竄。
而已經被攪入金軍陣中的部隊卻是無路可逃。
其中,李永奇率幾十名家族武士,駭然失色,欲逃無路,而混亂中,這名黨項大豪看了眼西北方向的兩面旗幟……一面是遠處龍纛,一面是忽然便靠近且還在靠近的五色捧日旗,卻是一咬牙,主動朝著近處的五色捧日旗而去。
他認得婁室!
但毫無意義,他看到了婁室本人的時候,身側幾十騎族中近侍便已經盡數消失,他本人抬箭欲射,也被金軍亂箭過來,直接將他連人帶馬射翻在地。
須臾片刻,三千多黨項蕃騎便土崩瓦解,而主將李永奇也渾身血污斑斑,被生擒到婁室身前,二人相顧,一時只有喘息,并無言語。
“婁室……”喘息片刻,李永奇定下神來,抬頭張口欲罵。
卻不料,一直面無表情的完顏婁室忽然面目猙獰,直接從腰后取下一柄短錘,當面一錘砸下,李永奇頭破血流,腦漿爆出,再無聲息。
而此時,婁室也怒氣不減,卻是對著尸首大喝:“一個兩個,漢人蕃人,三番五次,你們也配?!”
言罷,其人擲下鐵錘,轉身而走。
繼焦文通部之后,李永奇部也被一擊而潰,主將當場戰死。
且說,婁室既殺李永奇,根本不去理會潰散黨項輕騎,而是直接轉身催動部隊回身,鐵騎臺風滾滾而來,再度朝著秦鳳路大陣壓來,而這一次,蒲查胡盞已經成功掏入秦鳳路大陣腹中。
龍纛之下,趙玖扶著自己剛剛戴上的頭盔,居高臨下望著山下戰局,卻是一動不動,幾乎是毫無反應的看著婁室大發神威,將焦文通和這支應該是那個李永奇所領的蕃騎輕易碾的粉碎。
不是他不想做出反應,更不是他內心毫無波瀾。
投入了一切人力物力,費勁心血才辛苦組建出來的精銳御營中軍,不惜輾轉西夏也要歸國助戰的邊地忠臣,就這么如一個又一個浪花一般直接消失在戰場上,他怎么可能沒有觸動?
但是有觸動的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又能做出什么樣反應……吳玠尚在山下,除非連這位吳太尉也潰了,否則輪不到他這個天子親自去指揮。
而此時,從理性而言,他這個天子最該做的,便是如一個木偶一般坐在這面龍纛之下,給所有人繼續提供作戰的理由與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