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決不能讓官家弒父殺兄……這是基本!也是愚弟心中一大慮!”張浚重重頷首,卻又隨之惶恐起來。“可萬一呢?我想了想,韓世忠、張俊、李彥仙、岳飛、吳玠都還算妥當,曲端、張榮、酈瓊這三部又該如何?曲端是個不聽話的,張榮是個水匪出身,還是被太上道君皇帝逼反的,酈瓊部及其所領八字軍多是與金人有切骨之仇的河北流民……官家真就做了怎么辦?”
“盡人事而聽天命。”趙鼎也有些頹喪。“萬不得已,咱們擔了惡名,也不能讓官家擔此名聲,自古以來沒有弒父的明君,唐太宗也只是殺個爭位的兄長,父親只是囚禁了起來……”
“萬不得已只能如此,但這種事情,咱們擔了,天下人就會信嗎?”張浚也隨之頹喪起來。“還不如真就讓金人在北面處置了呢……”
“荒唐!”趙鼎當即呵斥。“且不說那般做能否瞞得住天下人和昭昭史冊?只說官家如此聰慧,如何不曉得利害?便是恨極了二圣,也未必會這般做……咱們真這般做,反而弄巧成拙,屆時官家為此失了人心,天下不穩,再想要北伐,便是遙遙無期,咱們也是千古罪人。”
張浚搖頭不止:“那咱們總該有些準備,不然一旦事急,悔之晚矣。”
“讓太上道君皇帝一回來去明道宮!讓淵圣去洞霄宮!”趙鼎咬牙言道。
“兩位太后怎么說?”
“送去揚州!”
“宗室呢?俱是官家親兄弟、親子侄……”
“不能護父兄,親王、國公之位全部剝奪,一并發往洞霄宮!”
“洞霄宮在江南,與揚州一江之隔,三位太后、淵圣、諸宗室都在東南……”
“那就讓鄭太后去明道宮,韋太后留在東京……”
“……”
“……”
就這樣,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是咬牙定下了許多大逆不道之策,但說來說去,卻又只是些停留在口頭上的預備言語罷了。
“拋開弒父那種極端之論,我倒是覺得,官家有意使議和不能成多些。”趙鼎花了許久方才平復掉自己那些暴論帶來的心跳。
“劉豫?”張浚脫口而出,儼然早就想到這里。
“這是最明顯一處。”趙鼎認真應聲。
“確實。”張浚感慨道。“官家強調先將二圣無條件送還,再以京東五郡為主要條件議和,本身就明顯有拖延時間之態,然后又坐視議和一事鬧大,應該是想讓劉豫自己警醒,主動來攻……若是這般,議和自然不成,官家既能繼續持北伐姿態,又能與主和眾人一個交代……要不,咱們也配合官家拖延一下?”
“話雖如此,可此計太過淺薄……你想,咱們都是上來便有所猜度,便是李中丞也當場提醒官家,不要循小道。”趙鼎稍作提醒。“我以為這般行徑,不似官家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