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慚愧。”張浚回過神來,趕緊俯首相對,趙鼎也恍惚回神。“一時失態。”
“兩位相公且坐。”趙玖指著身前凳子道,這本是他平日里找御前班直或者武學子弟談心時的地方。“剛剛說到哪兒了?”
“國家說臣等這月余做的還不錯。”趙鼎落座后中尷尬以對。“但恕臣直言,臣等這月余其實多有處置不當之處,還引來了內外紛爭波折,臣竊以為,官家若能出面視事,才是正道。”
“朕只是不想摻和議和的事情,并不是就不管事了。”趙玖失笑以對。“畢竟堂堂大國嘛,肯定要有個元首來處置紛爭、制定大的決策。但朕剛才也不是敷衍,而是覺得庶務這種東西,你讓朕干,朕肯定是不如你們十分之一的……所以這些時日,你們幾位相公也好,秘閣那里也罷,朕覺得,確實做的還是不錯的……要朕來說,國家之重,終究還是要你們一起幫朕擔著的。”
張趙二人聞得此言,盡管心中還有事,但還是忍不住各自放松下來三分。
當然了,夸獎歸夸獎,但問題還是要說的,猶豫了一下后,還是趙鼎拱手以對,繼續說出了此番來意:“官家,臣此番請見,乃是要請寧德太后移駕南陽行宮。”
“請寧德太后(鄭太后)去南陽?”趙玖若有所思。
“是。”
“朕覺得不必。”趙玖搖頭以對,卻是指著身側杏樹而嘆。“你們看到這些杏樹了嗎?”
“這是……”
“這是當年太上道君皇帝覺得宮城狹小,便將宮城北面到內城之間的地方盡數圈起來,做了延福宮;后來還覺得小,就把內城再往北的地方占了,做了景苑;再后來還是覺得小,就又往東,圈了地方做艮岳、景華苑,還修了小曲江將這四塊地方包起來,盡數納入大內……”
張趙二人齊齊嘆氣……若非如此,哪來的宋江方臘,哪來的靖康之變。
而趙玖也繼續緩緩說了下去:“再后來,艮岳被淵圣給細細砸了,靖康后景華苑、景苑荒廢,延福宮也一度被空置,但延福宮其中建筑因為挨著宮城卻是得以妥善保留的,景華苑、景苑中的樹木山林更是得以存留……你們去過清風樓喝過他們家的杏酒嗎?”
官家話題轉的突然,但二人對視一眼,還是老老實實承認:
“喝過。”
“去過兩次。”
“他家的杏子都是此處發賣的。”趙玖笑道。“若非是春日時看到這邊滿山杏花,我幾乎想不到宮中還有這個出息……”
“官家。”
“陛下。”
二人只覺如坐針氈。
“朕不是在訴苦。”趙玖擺手以對。“朕是想說,延福宮兩個大殿、七個偏殿、好幾十個閣樓,雖說被武學占據了三成,剩下的卻也足以安置兩位太后和三位貴太妃了,而城北景苑、景華苑那兩個地方,景苑挨著宮城,稍作開發,建些雅致地產,一面給你們這些人做賞賜,一面發賣出去,足以發一筆橫財;景華苑位于鬧市中心,平了做商棧、酒樓、貨倉,光收租金也夠養活幾位太后、貴太妃的,還能資助之前的公主、父兄死于北狩途中的忠臣子弟,哪里就要這么苛刻……朕之前言語,說來說去,只是一個來去自由的意思,并沒有驅趕她們,無視她們的意思。”
張浚趙鼎各自對視一眼,只覺得腦中如漿糊一般,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官家之前那般姿態,如今又是這般姿態,前后矛盾,惹人不安。
但無論如何,官家自己準備盡孝悌之道,他們只有說好的道理,沒有說壞的理由。
“還有什么嗎?”趙玖見狀主動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