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叫什么?”趙玖忽然蹙眉以對。
“九哥,官家,我是十八郎……信王!”那年輕皇子一時驚惶。“你不認得我了?”
“你明明是十九郎!”趙玖勃然大怒。“去了一趟北面便失心瘋了嗎?!不知道信王在太行山里?!”
那人恍然,趕緊更正:“官家勿擾,是十八哥逃出去的時候我怕金人追究,便詐稱了十八哥名義……”
趙玖這才頷首。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那邊跟著二圣過來,一直冷眼旁觀的金使烏林答贊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二圣放回,便該正式議和了,屆時京東五郡給你們,太行山里的人你們也該接出去才對……”
“那自是議和之輩的事情,與朕何干?”趙玖冷冷相對。“莫忘了朕的言語。”
烏林答贊謨嗤笑一聲,并不多言。
就這樣,又等了片刻,趙玖終于將這些人一一見完,而眾人情知,今日關鍵終于要來了,便是烏林答贊謨也饒有興致的打起了精神。
果然,趙玖猶豫了一下,卻是正色回到了二圣跟前,點了點頭,方才懇切出言:“我本是代父兄守國而已,如今父兄既然回來,正該去位讓賢。”
話音既落,周圍文武,連帶著身前二圣,大夏天的,居然幾乎齊齊打了個激靈……二圣自是惶恐,而其余文武也都驚惶。
須知道,換成別人玩什么三辭三讓,那叫父慈子孝加程序正義,但這位官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不該有這種態度。
然而,就在所有人猶豫,要不要硬著頭皮陪官家玩一場雙份的三辭三讓之時,接下來,這位官家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驚駭欲死的事情,只見他當眾回身從楊沂中腰間拔出刀來……不顧太上道君皇帝嚇得跌倒,卻兀自當眾劃開了自己的大紅袍子,又折斷頭上硬翅幞頭,一起棄之于地,然后只著袍下尋常布制戎衣,便要回身往龍纛后方軍中上馬離開。
事發突然,便是韓世忠等人也明顯看呆了,居然任由這位官家走入軍中,奪了馬匹,然后翻身上馬,卻又勒馬而對:
“東京城的皇宮與皇位我已經還給二圣了,具體誰去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正所謂漢賊不可兩立,大國不可偏安!今日欲戰者,可棄官從我,隨我往南京,去取京東!今日欲和者,可守官擁立二圣,護駕回開封府,然后自去與金國稱兄弟直盟……二者之間,斷無兩可之理。”
言罷,居然便要打馬向東。
周圍軍官慌亂了一下,居然一起勒馬,便是護衛龍纛的御前班直,也本能要來拔旗。
“韓世忠!”
在這場議和事端中一直保持隱身的呂好問挺身越過目瞪口呆的趙、張二人,趕緊大呼。“速速攔住官家……此番官家若真走脫了百官,你便是千古罪人!”
身上掛著玉帶的韓世忠恍惚了一下,方才醒悟,即刻翻身下馬,就在騎兵從中抱住了一只馬腿,吳玠、王德二人趕緊隨之下馬,也各自也抱住了一支馬腿,便是曲端,被韓世忠瞪了一眼后,也只能下馬仿效。
至于酈瓊、劉錡、李世輔、楊沂中、劉晏等人,外加諸如喬仲福、張景等十幾名統制官,只好一起率眾下馬跪對,將趙官家和他的坐騎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