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僅張俊一部便超綱完成了任務。
“張太尉不在青州?”
七月初一,押后的岳飛部至臨朐,迎上駐守此處的御營右軍中熟人、統制官扈成,還有一個稍顯意外的田師中,方聽了幾句,便不由蹙眉。“往東還是往西去了?”
“往東。”田師中俯首即刻做答。
對軍情已經有所了解的岳飛不由蹙額,便是岳飛身后諸將也都多有不屑之態……原因很簡單,眼下青州西面的濟南府,同時猬集了金軍、劉豫部、李成部等主力,所以往西去乃是硬碰硬,可往東就不同了,東面登州、萊州皆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州郡,偏偏又根本沒幾個守軍。
現在張俊直接引兵去那里,說不得就是老毛病犯了,明知道趙官家一千個一萬個盯著此戰呢,卻還是忍不住向東搜刮一番。
而見到岳飛面無表情,岳飛身后御營前軍諸將多有不屑之態,田師中并未直接辯解,反而是扭頭看了一眼身側扈成。
“岳節度……”沂州土豪出身的扈成見到田師中遞眼色,趕緊為自己頂頭上司辯解了一二。“我家太尉去東面是有緣故的,他說官家之前曾與他說過,收復了京東后,要整飭一個海軍,一來控制渤海,可刺金人之后;二來可壓制高麗,逼迫高麗轉向;三來,國家用兵乏錢乏糧,而東海海貿素來是一個大收益……而他在淮東與偽齊對峙,素來知道偽齊在登州是有一個水軍的,為偽都督李齊所控,他此行正欲親自率部急襲,將偽齊的海船盡數拿下。”
岳飛聞言面色不變,只是隨意點了點頭:“若是如此,自然極好。”
且說,扈成作為一個編制外的前線豪強,都不好說在不在御營右軍正經名冊里的,此番之所以在此等候,一來自然是因為他是沂州本地大豪,通曉附近地理;二來嘛,本身也是因為張俊看中了他與岳飛的私交,所以與他言語,讓田師中看著他專門在此等候,以作解釋……畢竟,岳鵬舉也是堂堂御營一大都統、官家愛將,真要是被他抓了破綻,最后打起御前官司來,指不定誰吃掛落呢!
而果然,扈成瞥了眼田師中后,趕緊繼續言道:
“非止是海船,還有西面濟南府的方向,我家太尉的意思是,現在李成引數萬大軍,連著劉豫原本部屬,外加數量不明的金軍都在濟南,若強行去打,未必有用;而若能速速掃蕩其余四郡,那別處不敢說,只說李成失了根基,其部數萬大軍必然一哄而散,屆時再向濟南過去,與官家那邊安排迎上夾擊,才是最妥當的。所以,他想請岳太尉北上益都休整,等他率部掃蕩東面回來,再合兵一處,向西進發。”
聽得此言,岳飛身后王貴、張憲等將愈發嗤笑不及……敢情張俊不光是要求財,還要攬功,若是照著這番安排,大的功勞竟然是一絲一毫都不愿意讓給御營前軍的。
但是,嗤笑之余,諸將也都覺得,張俊到底是老軍伍,這番安排雖然是他的御營右軍占盡了便宜,但從大局而言,倒也有幾分道理,沒有誤事的意思。
想來,應該是這位張太尉曉得官家正一千個、一萬個心思放在此戰之上,不太敢過分。
孰料,就在以為木已成舟,御營前軍只能按照張太尉安排去益都時,岳飛這次雖然面色還是不變,卻是公然搖了搖頭:“扈統制,你是我托付老母妻子的生死之交,我也不瞞你……張太尉為公也罷,為私也好,求財也行,攬功也罷,自然有官家戰后與他理論,而我率御營前軍南方平叛歸來,此番功勞也足,部隊也確實有些疲乏,所以也并不在意這些安排……唯一憂慮的,是他有些輕敵了。”
扈成微微一怔,卻又明顯不解。
而田師中旋即肅然,卻是上前一步,拱手而對:“岳太尉,此番有賴官家庇佑,李成陰差陽錯率數萬之眾被困濟南,京東已是一片坦途,只以軍事來說,我家太尉安排極為妥當,應該不算輕敵吧?”
岳鵬舉聞言不去看對方,只是轉過身來,就在臨朐城城門之前指著周邊丘陵地貌與平原地貌交匯情形,然后方才搖頭相對:“看似坦途而已,其實正如此番地形,真走起來就知道,還是有些崎嶇的……不說別人,只說李成,此人實力強勁,據降人說,此番帶著三四萬之眾西去,若念著自己根本突然回師又如何?金人真會阻攔嗎?而且,咱們既然出兵,金人也會醒悟,說不得不僅不做阻攔,反而會正式做了和解,然后催促他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