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瓜州、哈密力、高昌是一個四角圈子……”于闐商人在眾人逼視之下,趕緊講解。“玉門關在沙州與高昌之間,哈密力在高昌東北,瓜州西北……想從沙州去哈密力,當然可以走玉門關到高昌,再轉哈密力,但也可以從沙州掉頭向東,退到瓜州,然后從瓜州直接去哈密力……這條路并無什么關卡。”
漢商也隨即重重頷首。
耶律余睹與胡閎休相顧無聲,儼然心動,而后者復又回頭去看禮部、兵部兩個主事。
兩個主事猶豫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也就是兵部某員外郎喚做梁嘉穎的,卻是用著古怪口音脫口而對:“賭得!這邊這般人口稀少,咱們兵分兩路,一路輕騎從瓜州去哈密力……如何不能賭得!”
胡閎休當即頷首,此事便算通過了。
沒辦法,四個能有發言權的,三個都是上過戰場的,而三個上過戰場的對這種冒險式的選擇基本上毫無疑慮之態,這讓那位博學的禮部員外郎并無言語可對。
一時間,眾人計議妥當,胡閎休、耶律余睹精選一百騎,外罩本地黃頭韃靼的破衣,帶足水糧,出正北山口,入沙州、退瓜州,然后直趨哈密力。
剩余人則以梁嘉穎與那位禮部員外郎為首,帶著輜重、商隊、禮物、儀仗,繼續從容向西,再走二十天,轉入西域大屯城,以作后手。
而既然決心已定,領頭的又都是戰場出身,卻是毫不猶豫,即刻施行起來。
只能說,西夏人絕對沒有想過祁連山口蹦出來的一百騎居然是漢人使者,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發現這一百騎……百騎出祁連山口后,按照向導指引,根本沒有理會沙州城,而是晝伏夜出,先奔三危山,再過中途小鎮常樂城,只在常樂城周邊村寨買足糧水,便從瓜州城北面夜渡,繞過疏勒一帶的小沙漠,最后一路疾馳直奔西北而去。
全程西夏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也沒有理由反應過來,瓜州的西夏西平軍司只是在事后兩日接到常樂城匯報,說是有這么一隊黃頭韃靼,應該是剛剛搶了一筆,居然還挺有錢,從西往東去了……西平軍司的人不是沒想過去找一找,但一問得知,這些人已經越過了疏勒小沙漠,便半點興趣都無了。
這種地方,只要不騷擾河西走廊核心土地,誰愿意去管?
于是乎,有驚而無險,這一年距離過年還有五六天的時候,胡閎休與耶律余睹抵達了哈密力,隨即便得到了確切消息,原來耶律大石正在前方高昌(后世吐魯番)!
且說,以高昌為實際首都的西州回鶻諸部在商議了許久之后,早早表達了對耶律大石的恭順,但耶律大石可不是只要一封書信那么簡單,還是引大軍南下了,而隨著耶律大石的部隊南下至北亭(別失八里)后,以回鶻王畢勒哥為首西州回鶻政權,在做了最后的思想斗爭后,卻正式向耶律大石稱臣納貢。
乃是獻出六百匹馬、一百只駱駝、三千只羊的重禮,并許諾提供回鶻貴族子弟為人質。
故此,耶律大石兵不血刃,便徹底降服西州回鶻,正要率軍往高昌與畢勒哥會師,同時接受他的禮物與人質。
這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