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為形勢所迫為喪家犬,卻是知道,一旦寄人籬下,稍得安穩,便難起分毫志氣。”耶律余睹面色難堪,低頭相對。“便是此番出奔,也是被人設計,被動拋出而已……那敢問大王與諸位,你們一旦在西域取了立足之地,治了七八萬雄兵,倒時候真有勇氣離開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生活,再去與女真人搏命嗎?便是二位愿意,屆時麾下兵馬又有幾個知道契丹的,也愿意嗎?而且到時候漢人與女真人之間又會是什么模樣?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件事情,固然是漢人官家來邀約契丹大王,可于契丹而言,難道不是一線生機嗎?”
蕭斡里剌沒有應聲,而是扭頭去看耶律大石。
但大石只是在座中以手加額,狀若有所思。
“臣逃亡西夏,西夏守臣問臣有多少兵,臣以兩三百相對,然后被嘲諷拒絕。”耶律余睹再度上前半步,懇切再問。“今日臣冒昧,也問大王一句……大王有多少兵?”
“三萬!”
耶律大石忽然開口,卻是盯住了胡閎休。“算是新降的西州回鶻諸部,區區喪家之犬,最多能出三萬之眾!”
營中諸將一時振奮。
“與淮上我們官家拒女真之眾相差無幾。”胡閎休拱手行禮。“大王,契丹與西夏人此時往來如何?”
“還算坦蕩。”
“愿借一支往西夏的使團自河西通道送外臣速歸蘭州……依照約定,我家天子當先行敲山震虎,誘敵往橫山一線,而我以三萬之眾往告天子,不成自然不成,而若成,自然會發大兵往橫山,屆時貴使團自遣人快馬歸此處,還請大王不要忘了今日三萬之約!”胡閎休認真相對。
“替我帶一句話與大宋天子。”耶律大石忽然笑對。“他送的禮物,稍帶的言語,許諾的河西諸州郡,我都很滿意……但那些都是細枝末節,今日打動我的,都沒有喪家之犬這四個字最有用,因為說的太妥當了!”
胡閎休難得嗤笑:“大王居然自比孔圣嗎?外臣一定帶到。”
言罷,其人卻是從容告退,只將耶律余睹留在此處。
春暖花開,正旦大朝之后,尚有四日假期,而只是正月初五這日,趙官家便忽然扔下兩位即將生產的貴妃,直接率御營騎軍、部分御營中軍部,以及早在年節期間便抵達東京的御營前軍部,合計三萬眾,號稱五萬,以岳飛為主將西行長安……按照邸報所言,金人已經與西夏人達成交易,要將延安與西夏……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然要盡發大軍西行問罪李乾順,并奪回延安。
而官家這次西行長安,坐鎮關中,正是要先行震懾西夏,要求西夏國主李乾順前來負荊請罪,以避免與西夏交戰。為此,恰好再度來參與正旦大朝以恭賀大宋收復京東的高麗重臣鄭知常,都被邀請同行,據說是要借這位‘國際友人’的身份,去與西夏人做交涉。
當然了,這般名揚天下的事情,鄭知常自然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