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小兒子說法,嵬名察哥軟禁他后,連宥州兵馬尚未聚集妥當,昨日便匆匆率些許部眾動身西行了,而蕭合達趁機與嵬名察哥留下的監軍嵬名仁禮求情,讓次子、幼子歸夏州告部屬家人平安,嵬名仁禮是個儒生,便滿口答應……中途幼子偷偷離隊,馳了五六個時辰,換了三五匹馬,繞行自家控制的妥當蕃部,這才到了平戎寨。”郭浩趕緊應對。“末將也不敢猶豫,問清楚以后,便直接過來了。”
吳玠聞言并未有多余回應,而是撿起地上衣服披在身上,就在堂前窄院中踱步不止。
話說,和郭浩不同……吳玠掌握的情報其實是非常多的。
比如說岳飛從屈吳山掉頭后,第一時間向行在匯報,而按照彼時趙官家的‘托管模式’,這種級別的軍情直接在京兆那里便掉頭向吳玠這里轉過來了,反而是趙官家后來從吳玠這里看到的抄報。
換言之,吳晉卿一開始便曉得岳飛是往興慶府去了,當鹽州的部隊第一時間撤離時,他便已經開始考慮某種可能性了。
但是問題在于,這種可能性太過于夸張,僅憑一個鹽州守軍的異動,他是不可能動手的。
畢竟嘛,趙官家又一次把整個東線指揮權交給了他,他必須得負責,必須得要在可能性、成功概率與戰果之間尋找一個平衡。
相對而言,郭浩的那些想法,吳玠當然也一清二楚……人家岳飛這般功勞了,你吳玠一輩子可能追上去?連曲大這次都要咸魚翻身,來個建節之功了,你吳玠不慌?還有劉錡……劉氏兄弟、吳氏兄弟在西軍內里可是一直有說法的。
而且,這種想法吳玠并不覺得可笑,他也是二十年西軍出身,心里也放不下這些東西,恰恰相反,有些東西他考慮的比郭浩還多。
但越是如此,越要講一個策劃妥當。
而且在策劃妥當之余,還要將一個真真切切的戰機握在手里,然后孤注一擲……就好像岳飛曲端此番做的那樣。
“傳我軍令。”吳玠望著頭頂的半大月亮看了半日,忽然開口。“追加軍令給吳璘,讓他全軍進發,速速進取延安,有多大本事就用雙倍的力氣……不要管任何壇壇罐罐,扔下雕陰山大營,全軍去猛攻甘泉!”
吳拱拱手稱是,便要回身去寫軍令,而郭浩一時大急,還要再勸。
“都不要急……說完再去。”吳玠長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嚴肅傳令。“寫信給延安郡王,說明此事,請他務必出全力,攻臨真、延長,讓活女首尾不得相顧。”
吳拱再度拱手,表示明白。
“我再親自寫封奏疏,請官家北上,帶著御營左軍最少一萬精銳來……來鄜州!”
隨著吳玠這次遙遙拱手,郭浩終于稍有醒悟。
“最后趁西夏主力西走,嵬名云哥去夏州收攏兵馬,咱們即刻出兵,猛攻橫山……看他回不回頭!”
“出多少兵?”郭浩沒有忍住。
“有多少出多少!”吳玠猛地回頭。“你出龍州,我親自出洪州,各發萬人,環州那里也讓楊政出兵,不管有多少兵,幾個頂用的,我只要他全都發出去打鹽州!然后同時發令橫山各處蕃部,不許首鼠兩端,此番不來,大宋往后再也不納!然后你出兵的時候帶上蕭合達兩個兒子,將耶律余睹、耶律大石的事情跟他們說清楚,再把耶律大石的兵力說成五萬!告訴他們耶律大石已經到了賀蘭山下,天子也已經許了他們契丹人河西與后套!讓他們回夏州造反!去打宥州救他們爹!他們父子經營夏州幾十年,收納多少契丹人,此番不動,便活該去死!”
郭浩振奮不已,拱手大拜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