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既然不語,一旁教練使卻是大驚,直接在官署廳中地面上叩首:“末將只是曾為合達統軍多年下屬,昨夜又恰好值守,被他喚去傳話而已,不知道晉王有軍令……”
嵬名仁禮見到此人不但不做逼迫,反而主動退讓,一面稍作釋然,一面卻又因為種種消息心中焦慮惶恐悲切難耐,便干脆揮手示意此人下去。
而此人起身離去,使者望著那名指揮使,卻是心中忽然亂跳起來。
無他,此時此刻,使者方才回過神來,繼而忽然醒悟,這名指揮使之所以如此老實,儼然是因為他并不知道興慶府已經被宋人攻下,也不知道國主父子失去消息,甚至都還不知道嵬名察哥已經率主力進發靈州了。
否則如何這般惶恐?
實際上,這個時候,宥州城以東,只有他和面前的舒王嵬名仁禮知道這些訊息……這是個優勢,但這個優勢怕是到了明天便沒有了,他又得是那個宋人戲劇中的弼馬溫了,甚至連弼馬溫怕是都做不得。
因為明天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所有的消息,而到時候西夏的大局還能撐住嗎?
現在興慶府的消息沒傳開,國主的威勢還罩著所有人呢,蕭合達的兒子就敢造反,那等消息傳開,那些橫山部落頭人、眼前的指揮使這種人,還會猶豫嗎?
于是乎,鬼使神差一般,待嵬名仁禮回過頭來,阿華居然沒有將令牌交還,便跟那教練使一起躬身后退,離開了廳房。
而且和阿華想的一樣,平日參與軍務極少的嵬名仁禮心中已亂,更兼此時官署也亂做一團,匆匆召見之下,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此節。
轉出廳來,阿華與那指揮使從容拱手告辭,便匆匆出去官署,見到那幾個等候自己解散的甲士后,居然復又從懷中將軍司令牌重新掏出,然后凜然相對:“大王有令,你們依然隨我護衛調度。”
幾名甲士當然無話可說。
隨即,阿華翻身上馬,卻是率幾名甲士直接往城中一處寺廟疾馳而去,卻正是搶在那指揮使之前來到了蕭合達軟禁之處。
出示代表了舒王身份的銀色令牌,更兼阿華本是軍司直屬飛龍院的管事,本地多有認識,所以守軍稍作確認后,便放開禁制。而阿華堂而皇之入了寺廟,卻又強做鎮定,干脆當著看守的面喚來蕭合達,然后再度當眾朝蕭合達展示軍司銀牌,以及之前作為使者身份證明的軍司文書,并認真相對:
“合達統軍,舒王知道你昨夜讓值守教練使傳話,準備當面召你詢問。”
蕭合達今年四旬有余,正是壯年,先做夏州統軍(相當于都統),有數次出任橫山前線的總指揮官,不比嵬名仁禮,此時被軟禁居然還求了一副皮甲在身不去,卻是從那份文書上稍微看出一點問題……但越是有問題,他自然越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