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趙官家與那些道學、理學臣子分歧日益嚴重,最終導致了那場近乎于政變的白馬紹興之變……很大程度上是有這個緣故的,怕不止是原學。
甚至官家推出原學本身,就應該也有這個分割過往的因素在里面。
“曲都統言之有理。”
片刻之后,回復冷靜的劉子羽在座中沉聲相對。“官逼民反的意思肯定是有的,但當此之時,官家主要心思卻未必在此。須知道,自淮上回轉以來,官家心意俱在興復國家、一雪前恥上面,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要滅了女真人,收復河山。而從堯山戰后,女真人退縮至黃河對岸,朝廷更是想剪除偽齊,再趁勢掃蕩關西,還有金河泊會盟之勢。如此大局之下,那往后便只有一件要害大事了。那便是……”
言至此處,劉子羽稍微一頓,不知道是不是想起馬擴與自家父子的恩怨來了,面色微微一緊,方才繼續言道,語調卻也愈加短促嚴厲:“那便是積蓄兵馬糧草,以備北伐!而咱們論事,都該從此處入手才對!”
“劉尚書所言極是。”早有準備的吏部侍郎呂祉見狀,應聲接口。“而下官在此處正有一得……”
張浚聞言即刻扭頭看向了呂祉:“安老(呂祉字)之言,必然是金玉良言!之前所獻平金之策,與岳節度不謀而合,國家如今大略,也正是按照兩位所陳步步前行,可謂大略在胸!”
呂祉得意一笑,也不推辭張浚夸獎,直接捻須相對:“下官以為,凡事當從高處來看,譬如《水滸傳》,糾結于魯智深還是林沖并無意義,按照此書脈絡,接下來指不定還有更多人物出場……關鍵在于各路英豪聚義之事!”
“聚義?!”張浚心中微動。
“樞相看來應該有所得了。”呂祉見狀繼續笑言道。“說起官家經歷聚義之事,無外乎是十統制私下結義,引得官家當日在河陰大聚義,故此,于官家而言,這聚義便該是指御營成軍。而此事,也正對眼下局勢……想要北伐,總得積蓄兵馬,提升戰力,故此,當先一事,便是御營擴軍!”
眾人各自嚴肅起來。
“而若想要極速擴軍,又正好幾個事端使官家不好開口……一個是擴軍終究有些勞民傷財,使財政吃緊;另一個則是想要速速形成戰力,就免不了要取黨項舊卒、契丹亡人,乃至于蒙古小部,這又肯定得引起議論。”說著說著,呂祉自己也嚴肅起來。“所以,有些話、有些事情,得我們做臣子的來說……樞相,下官的意思是,樞密院得站出來,主動弄出來一個擴軍的方案,蕃人那里也得替梳理好,更要替官家擋住一些整日從長計量之人的迂腐之見。”
“呂侍郎這話竟有幾分道理!”聽完之后,乃是曲端第一個搖頭感慨。“我在陰山、興靈一帶擴軍,卻也知道朝廷這里彈劾不斷,都是說御營騎軍的蕃兵太多了,而且騎軍還常駐京城之策的岳臺大營,將來難免為患……可說實誠話,騎兵這種事情,你拉一個蕃人和一個漢人出來,肯定是打小習慣了騎射的蕃人更方便速成戰力一些……你讓我怎么選?”
張浚認真頷首,劉子羽也跟著頷首。
但也就是這時,一直沒吭聲的林景默林尚書也開口了:“官家有沒有暗示要劫富濟貧的意思呢?”
其余幾人,先是一怔,然后各自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