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一樣,當然是以文德殿這里為準。”趙玖當然不知道什么《舊唐書》,他是抄‘我大清’來的,至于‘我大清’跟誰學的不關他事。“不過,朕不會弄出來兩個不相上下的隱性儲君的,必然要讓大家心里有底,最起碼是心照不宣……”
言至此處,趙玖扭頭相對立在側門前的楊沂中,而抱著兩個匣子的后者會意,即刻上前,乃是當眾將兩個匣子先抱到了公相呂好問身前。
明顯有些措手不及的呂好問瞥了眼趙官家,小心翼翼打開上面一個,然后鄭重其事取出其中的明黃色絹帛。隨即,楊沂中復又將第二個匣子捧到了都省首相趙鼎身前,趙鼎不敢怠慢,立即如法炮制,取出了第二份絹帛。
“就是朕的長子,趙原佐。”
就在其余宰執和重臣神色肅穆,小心翼翼望著這兩張黃色絹帛的時候,趙玖卻根本沒有給這些人鄭重其事營造儀式感的機會,而是直接交了謎底。“眼下的情況沒理由繞過老大去給老二,當然,若是后來有了別的說法,要更替密旨,朕自然會再跟你們說。”
將手中絹帛小心翼翼轉交給身側樞相張浚以后,首相趙鼎思索片刻,卻是再度認真以對:“臣以為,官家此舉的意思其實是不設東宮?而非不立太子?”
“趙相公一語中的。”趙玖坦誠以對。
“若是這般,好處壞處都明顯。”趙鼎認真再對。“好處是少了東宮附屬,父子君臣之間可以少一些猜疑,但壞處是,太子沒有名位、屬官,不好鍛煉為君之能……”
這一次,輪到趙玖沉默了。
而許久之后,這位官家方才勉力笑對:“朕若說這才是朕一直裝病裝到今日的真正緣故,你們怕又覺得朕胡扯了,但這是實話……諸卿,你們覺得朕不問事的時候,宰執-秘閣-公閣這種制度運行的如何?離開了朕,是不是也挺好?”
殿中諸臣,自呂好問以下,包括沒資格在此時說話的幾位內臣,幾乎是齊齊一個激靈,然后抬頭看向了坐在那里的趙官家。
“朕并無什么石破天驚之意。”趙玖笑道。“也沒有什么一蹴而就之心,只是這些天一直考慮繼任之事,偏偏兩個兒子又只是幼兒,那么身為人父,想著自己兒子、孫子若是將來有能耐的,弄個宋之文景武帝當然好;可若是這孩子長大了像太上道君皇帝又怎么辦?豈不是要弄出來一個宋煬帝?而這些日子,朕在后宮獨臥,外面流言不斷,算是明確起了政潮的,而你們以宰執領秘閣,雖然也有些波瀾,卻一直使朝廷運行妥當,朕不免就存了一二稍待之心……然后不免去想,若是宰執、秘閣權再大一點,再給公閣一點監督秘閣的權力,多少能把宋煬帝給變成宋靈帝……對不對?”
呂好問怔怔不語,趙鼎以下,包括李光、馬伸,卻都口干舌燥。
“慢慢來吧!”趙玖繼續笑道。“真有一日可以垂拱而治當然好,但朕的兒孫不樂意有怎么辦?只能慢慢培養一些傳統……便是朕活著的時候,你們若是弄個滿是道學的秘閣,朕也只好直接解散了了事,什么時候秘閣內外都講原學了,都愿意北伐了,朕當然樂意做個撒手掌柜,省的再累出病來……至于秘密建儲,其實正是有呼應此事的心態。”
下方諸重臣,除了一個道學出身的馬伸外,多少有些神采奕然之態……與之相比,之前趙官家的裝病,對太子的輕佻改制,似乎都有情可原起來。
好像就這么被趙官家糊弄過去了。
另一邊趙官家說完此事,便令楊沂中收起一份密旨,復又讓呂好問領頭,親眼看著另一份密旨藏到文德殿去。
而就在眾人準備折身告辭之時,忽然間,已經起身的趙官家復又回頭相顧:
“諸卿,你們說,朕都將元祐太后遷來了,要不要一視同仁,請兩位太上皇帝一并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