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曲端干脆棄了對方衣袖,直接跺腳……雖說他平素也懶得裝,但這番酒后失態著實少見:
“大丈夫生于世間,論萬代,不論一世!天下亂后,我一心要有大作為,成千秋大名,卻自視甚高,只覺萬事都該我來為,只將他人視為阻礙,連官家與朝廷都未曾放在眼里……外人說我跋扈,我是認的,說我存了不臣之心,我也不敢否。”
“都是過去的事了。”連大宗正都趕緊來勸了。
而曲端根本不理會對方,言至此處,他只拎起手邊那藍橋風月的酒壺,仰頭咕嘟嘟灌了數口,然后便擲于地上,繼續帶著滿嘴酒氣感慨:
“可誰成想,我這般倨傲之人,居然能遇到了如今這位官家呢?官家之強,不在于才德如何,而在于總是能優容他人,引天下豪杰為己用……我從不服氣這位官家能用韓世忠、用岳飛,乃至于用李彥仙,這種人,誰都知道那是天下英杰……可我怎么都沒想到,官家居然還能用張俊那錢眼里坐的老小子,能用張榮那種水匪,能用王德這種粗鄙武夫,還能忍住你們這般百無一用的廢物,最后,居然還能不計過往,用我這種跋扈之輩!那我也就只能服氣了!”
周圍兩對父子聽到那百無一用的廢物,心里還有些想罵,但旋即聽到對方最后一句,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汪公。”曲端一氣說完,心里暢快不少,便復又拽住汪叔詹的衣袖對道。“剛才說到,知不知道,經歷不經歷,便是天差地別……那你想過沒有,元祐太后要來,揚州那撥人十之**也要在彼處坐不住了……這些人,許多年都躲在身后安享富貴,半點刀兵險阻都未曾見過的,難道不是一群待宰肥羊嗎?哪里像東京這般,連大宗正這般老實人都歷練的滑不溜秋,官家想釣都釣不起來?”
“曲節度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官家從來是個不負人的,你只要不牽扯太后,無論怎么安排,只要將那群人的把柄送給官家,讓官家再橫著發一筆財,還愁你們父子沒有前途嗎?便是官家還記著煉金術士那破事,也會報在你兒子身上的!斷不會將你賣出去的!”話到這里,曲端忍不住彈了彈對方那早已經大腹便便的腰腹。“你若能為官家撈的錢來,便相當于給官家進了一個真正的煉金術士……當日的事情,還算是個事情嗎?”
汪叔詹、汪若海父子齊齊若有所思。
旁邊趙士?父子有心開口,卻也終究無言。
一場醉罷,眾人各自回家。
數日后,年節到來,建炎八年如期抵達,而上元節前,對趙官家有巨大擁立之功的元佑太后終于抵達了東京,隨行的,還有無數昔日靖康中南下揚州逃難的權貴富豪。
昔日豐亨豫大時代的最后一批人,也是最保守最懦弱的一批人,相隔七八年,終于回到了繁華如昔的東京。
你還別說,可能是因為充斥著封建主義與君權的緣故……東京的空氣居然顯得那么香甜與清新。
PS:感謝熊叔的打賞,感謝牲口棚it6同學的上萌,本書寫了一年居然已經有160個盟主了。
繼續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