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也有一兩百人了。
不過這一博,也基本上算是最后一搏了。
轉回眼前,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意義在這個時代不用多言,本就是最肆意歡樂的節日所在,而杭州城作為東南實際首府,方臘之后十余年未逢兵戈亂事,當然是熱鬧非凡。何況與北方汴梁那種大城相比,杭州雖然人口稍少,卻也有西湖為倚仗,再加上南方氣溫和煦,周圍城市也多,自然是別有一番風味。
早數日,便有無數燈山布置起來不提,臨到上元節當日,便是破敗的雷峰塔那里居然也有東京來的御營騎軍將士合力起了一個涂得花里胡哨的熱氣球,而面對著無數前來問安進獻的本地、周邊公閣人物,趙官家更是于中午時分賜宴鳳凰山,劉朱兩位前尚書也得到了該有的待遇,隨從入宴……但這場宴席并沒有什么多余展開,朱勝非和劉大中甚至沒來得及開口,剛剛用完餐,便有呂頤浩親自率杭州本地官吏過來,邀請趙官家和鳳凰山登上西湖大舟,巡游西湖,與民同樂。
于是乎,下午時分,趙官家擺開儀仗,率鳳凰山上下一起北上涌金門,然后登上了早在此處等候的舟船舫艇。
其中,趙官家自與近臣、外加十余名近侍上了一艘綽號大烏龍的平底大船,還將那面聞名天下的金吾纛旓立于船尾,呂相公、許相公、劉朱兩位前尚書也各自有了一艘船,其中呂許二相公所乘的那艘則號稱小烏龍,也自然不必多提。
除此之外,杭州本地使司、州府官吏,隨行周邊州郡公閣成員,居然也按照品級、地域分得船只,一同出行。
其實,這些公閣閣員作為兩浙路最富庶的杭州周邊州郡形勢戶,哪個家中在西湖沒有自家畫舫?而且哪家畫舫不是雕欄玉砌,金墜銀飾,乃至于香焚甜熏?不比這些內中板凳都光禿禿的官船強?
但話又得說回來,畫舫家家都有,今日又有幾個能登官船伴隨御駕呢?
人數太多,又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所以眾人下午隨御駕抵達涌金門,卻足足折騰到太陽西斜,才紛紛登船。
但隨即,隨著大烏龍在前,小烏龍在側后,左右數十官船齊發,尾隨大烏龍屁股上的金吾纛旓,一起自涌金門駛出,往蘇堤而去,卻是一時引爆了整個西湖。
時值上元佳節,杭州本就是四門大開,不禁宵白,再加上兩浙的城市密集,外加趙官家駐蹕的緣故,不知道多少人家都往西湖來過節,今日見得御駕乘舟巡湖,卻是紛紛涌出。正當面的蘇堤之上,摩肩繼踵,寸步難行不提,便是兩岸沿途,也有無數人聚集起來,登高以望龍舟。
隔著這么遠,能望見什么?誰也不知道。
龍舟內外如何布置?官船到底與民間畫舫有何不同?也無人知曉。
說是看御駕、相公與御前班直,那官家可曾出艙?相公可曾招手?御前班直有幾個?那個逼死王大善人的奸臣楊沂中可在其中?也同樣沒人知道。
但就是要爭先恐后,以作圍觀,就是要滿岸滿堤,以作眺望。紛紛攘攘之間,更有無數畫舫左右齊發,遠遠繞著大小烏龍和眾多官船隨行左右,幾乎鋪滿半個西湖,并與岸上呼喊應和。
紛擾之中,那些得以在官船上隨駕的公閣成員早已經如癡如醉,誰還記得什么彈劾,什么來為兩位賢明大臣做后援,以及什么上吊自殺的王某人,還有檢地之惡政?
卻是只覺此生足矣,恨不得立即回去告訴鄉人,這日我在西湖,距離趙官家只有三個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