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此次公閣大會直接莫名其妙匯集,又莫名其妙解散,然后入選的這百人如何喜,如何憂,又如何跟家里交代,如何籌劃將來打算……只說這日辛苦了一整日呂本中呂學士回到了趙官家這里交完差,當場當眾無話,結果當日晚間自在勝果寺里臥房收拾行李時,卻忽然又收到了趙官家的傳召,然后在趙官家‘寢宮’內恰如晴空霹靂一般接到了一個旨意。
“臣……不必隨御駕北返?”呂學士本能便去往趙官家身后去瞅,似乎是覺得有哪個小人在那里一般。
然而,這位官家身后空無一人,只有一個一人多高的佛祖雕像,立在那里拈花而笑,回過頭來,倒是有一個楊沂中在守著大門,但楊沂中本該就在此處才對。
“不必看了,沒人進言,是朕本意。”趙玖似乎看穿了對方想法一般,直接笑對。“朕要你留在此處替朕做兩件事情……”
呂本中想了一想,勉力壓下諸多雜念,認真相詢:“敢問官家,可是要臣在這里維持《鳳凰旬刊》,好在北伐期間維系東南士氣?”
“正是如此。”趙玖繼續含笑以對。“不過你須留意,北伐不可輕忽,朕走后,《鳳凰旬刊》上便不許有半點風花雪月之論了,務必嚴謹……”
“是。”
呂本中趕緊俯首……話說,呂學士雖覺得這個差遣他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但畢竟是一個他能想到的方向,更是他往日業務所在,所以心中稍安。“那敢問官家,第二件事莫不是要臣隨時與官家密折通信,匯報東南輿情?”
“當然不是。”趙玖旋即再笑。“這種事情本是題中應有之義,哪里需要專門交代分派?”
呂本中趕緊頷首,繼而等待吩咐。
“第二件事情也簡單。”趙玖繼續在佛祖蓮花臺前笑對自己的內制。“朕給你在鳳凰山留一隊甲士……若是朕在河北稍有不諧之傳聞,你便親自率甲士去距離此處不遠的洞霄宮,處置了淵圣。”
呂本中趕緊頷首,但旋即怔住,然后目瞪口呆,最后在趙官家的笑意下一時冷汗迭出。
所謂,既不敢應下,也不敢拒絕,如鯁在喉,如履薄冰。
半晌,其人才勉力鼓起勇氣相對:“官家,臣不敢言此論是非……但官家若要行此事,何妨使仁保忠仁舍人留守鳳凰山?便是楊統制……楊統制麾下隨便一個百夫長,也可以為之吧?而臣一書生……況且……況且官家早有子嗣安排,東京宰執上下一心,二圣根本不值一提吧?”
“呂卿。”趙官家似笑非笑。“你所言甚是……二圣不值一提,你一書生做此事哪里有仁保忠,乃至于隨便一個粗魯軍士做的利索?但朕問你,既然如此,為何朕還是要專門留你預備此事呢?”
呂本中聞言愈發惶恐,一面他的聰明才智敏銳的提醒他,官家的話里藏著一個巨大的、嚴肅的、事關生死的玄機;另一面,卻偏偏腦中如漿糊一般,一時無法梳理開來。
“算了,朕直說好了。”趙玖見狀,只能嗤笑一聲。“其一……二圣固然不值一提,但到底還是有風險的,尤其是太上淵圣皇帝,上下多有說他靖康中只是無能,卻非失德的……朕預防一下,總還是行的吧?”
“是……是!”呂本中廢了好大勁才將這個字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