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更應該仔細思考一下,為什么宋軍會突然玩命?為什么韓世忠的御營左軍只是留下少許接應部隊,幾乎不管不顧的渡河?眼瞅著這是要全軍渡河的架勢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事?
可為什么沒人告訴河中府呢?
太原那邊沒告訴河中府是不是存了點什么心思?
但是,這話沒人敢說。
因為溫敦思忠是真小人,惹他不開心,真就要死人的。
而且大家相信,此人有毛病歸有毛病,可也有才思,以他溫敦思忠的才思,這些問題一定早就想到了,甚至得出了答案。
“不妥帖。”
韓世忠拿下銅面,放下兜鍪,坐在馬上,相顧諸將,反而皺眉。“這才幾年,金軍就這般不禁打了?”
“郡王出戰,自然手到擒來。”初次上陣見血的王世雄趕緊由衷稱贊……別看平時打架他已經開始暗暗讓著韓世忠了,但真上陣,他才意識到這跟平時比試力氣、武藝不是一回事。
這位韓郡王平日自詡‘天下一’,官家御賜‘天下無雙’,真不是吹來的。
“不是那個意思。”韓世忠搖頭不止,愈發嚴肅起來。“女真人是真不如往年了……也不知道這中間多少是老卒,多少是新卒……”
“還是挺能戰的。”副都統解元打馬過來,引得王世雄當即避讓。“大兄,你想想,咱們是出動的背嵬軍、摧偏軍,而且還有數倍兵馬迭次參戰,可他們居然能與我們糾纏了大半個時辰,算上之前夾擊呼延的時間,足足一兩個時辰……這還不夠能戰嗎?無外乎是他們不曉得咱們是要出全力,輕敵陷入網中了而已……這種例子,也就是吃口頭湯。”
“也不是你這個意思。”韓世忠搖頭感慨。“俺是說,這女真人到底是能一與一、一與二了,再不是當年滿萬不能敵,十幾個人在河北沖散了一千個廂軍的模樣了。那個時候,俺自然是不懼的,但其他人根本不能指望。而要這般說,這北伐,說不得真能一舉掃蕩兩河,一戰而復故土了,俺也真能贏得生前身后名了。”
解元沉默了一下,旁邊王世雄也怔了一怔,這二人雖然清楚啥叫‘生前身后名’,但到底是同時升出那個念頭來——敢情自己這位韓郡王,一開始是不以為北伐能成的嗎?
“還是有些不對。”韓世忠感慨完畢,依然蹙眉。“這溫敦思忠為何這般輕視俺?看他那個布置,一下子扔出來四個猛安,還真以為能啃下俺一口肉來?莫非是以為俺還是如往年那般連全軍都不發過來?他難道不曉得已經大舉開戰了嗎?”
“必然如此。”解元回頭望了望河東城頭,可以想象,那位金國河中留守此時必然在城頭失神。
“那就有說頭了。”韓世忠若有所思。“此人不知道咱們官家大舉北伐,李彥仙那廝眼見著又沒個影子……要么是太原也不知道,要么是太原知道了棄了他,要么是太原已經發援兵所以無所謂告訴他,但太原援兵又沒來得及到,或是被李彥仙擋住了……善良(解元字),你自是個善良人,你說對不對?”
“也只能是這般。”解元聽著這幾十年沒聽過的輕佻笑話,強忍不適,勉力相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