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耽誤馬擴和其部義軍的迅速抵達確實造成了一個重問題……莫忘了,宋軍這次北伐根本是倉促的、提前的北伐,原定是明年春耕后再來,這意味宋廷即便是儲藏了過冬的軍需,也需要臨時改變計劃,臨時調略整備冬季物資。
而偏偏跟著馬擴下山的部隊又太多了,而且直接突兀出現在了第一線,再加上他們平素為了山野行動方便,什么基本裝備都無的,那造成的臨時后勤壓力就更大了。
更有甚者,早在開戰前,人家兵部侍郎領都水監劉洪道就指出來,陜州這個地方,是黃河水道運輸的最薄弱處,但趙官家又不理人家的。
故此,幾廂作用之下,宋軍的后勤一時出現了一定的問題,便是酈瓊部之前的渡河都明顯受影響。
現在,偏偏又有些變冷了。
也就韓世忠從大局出發,擔憂照著眼下的對峙局面發展下去,很可能會出現金軍主力率先匯集,而宋軍短時間內陷入后勤困境與兵力困境,從而被拔離速抓住戰機,速速決戰的場面。
不過,李彥仙真不是想說這個,而且他對此并不以為然。
“韓郡王的意思是,萬一金軍先合大兵,而我方不能畢至,拔離速會匯數萬鐵騎,仿效項王破釜沉舟一戰,強突甬道,將諸軍分割包圍,一戰而定?”李彥仙想了一想,替韓世忠把這話說了出來。
“實在是不得不防。”
韓世忠想了一想,干脆承認。
“我以為必不至于此。”李彥仙認真相對。
“你是說俺杞人憂天?”在長安讀了幾年書,自然出口不凡的韓良臣依然不去看李彥仙。“還是想說拔離速沒有項王之勇?你須知道,項王那是以一當十,而拔離速這里,怕是可能會以多擊少。”
“我不是說拔離速不能以多擊少,但韓郡王確系是在杞人憂天……而且依著在下看來,郡王不僅而且眼界狹小,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眼見著對方傲慢依舊,李彥仙終于也有些火氣了。
時間尚早,此刻關上并無幾人到來。
但微微晃動的大纛之下,這二位似乎也無須那些將領過來做氣氛了……停了許久,這位河東元帥終于是扭頭來看了身側的御營中軍都統一眼:
“足下是泰山?”
“我不是泰山,我是說拔離速必不會在此決戰!哪怕此時他身后應該已經有了金國能做主的人與他聯系了起來。”李彥仙努力不去理會對方的嘲諷,言語中頗有幾分斬釘截鐵之勢。“而且韓郡王必然有了一個與我當日一般的軍事上的漏洞,或是大意,或是輕敵,反正是給忽略了!”
韓世忠怔怔看著對方,確定對方的認真程度后方才在座中相對:“為何說拔離速不會在此決戰?”
“原因再簡單不過。”李彥仙嘆了口氣。“韓郡王……鐵嶺關這里,咱們固然因為馬總管忽然抵達,外加陜州河道阻礙,有些后勤上的麻煩,可拔離速的后勤不也需要從太原發嗎?那可是五百里路……便都是寬闊大道又哪里會比我們輕松?”
韓世忠沉默了一下,但還是搖頭:“他們的后勤,咱們如何知曉?戰事倉促,誰也不知道誰,說不得人家一直在臨汾有大倉呢!”
話雖如此,韓世忠卻已經微微動搖,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北面金軍那里可能后勤無憂,可東南又如何?
哪怕是金軍在軹關陘的那頭孟州便有大倉,可即便如此,也有軹關陘一百八十里狹道,如今隆德府方向的金軍被堵在軹關陘內,如何布置四萬人的后勤?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金軍決定出擊,隆德府的金軍再臨時從孟州全伙過來便是。
但這么做,無疑是要孤注一擲了,否則便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