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韓世忠以為對方要說軹關陘與隆德府時,出乎意料,李彥仙居然直接頷首:“郡王說的是,大家本就是倉促開啟大戰,女真人的后勤狀況,我們怎么知道?料敵以寬嘛。”
韓世忠一時心中詫異。
但隨即,李彥仙下一句話便讓韓世忠沉默了下來:“所以,金軍憑什么會覺得他們在此相持會占到便宜?咱們都是這兩日才察覺到陜州河道制約了后勤的,他們如何知道?”
風聲朔朔,韓世忠半晌不語,而李彥仙也是從容相待。
就在雙方相持之際,耳聽著幾名將領一邊談笑一邊走上來,韓良臣卻是徹底忍耐不住,直接回頭相顧王世雄:“堵住樓梯,讓他們在下面候著。”
王世雄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待到關下重新安靜起來,關上也只有風聲的時候,韓世忠這才緩緩開口:“泰山說的有道理。”
李彥仙無語至極……這廝竟比自己還小心眼!
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另一邊,韓世忠也旋即再問:“若是這般,拔離速確系有些古怪……或許正如你言,咱們哪里有漏洞被他窺到了。”
“漏洞只能是一處。”李彥仙脫口而對。“金國對我們而言,優勢始終在騎兵……鐵嶺關左有駱駝領,右有絳山,橫貫兩百余里,天然分割……他之前從絳山繞過來,使我一時不能防備,如今必然是要在前面做牽扯,遮護諸身后,只等身后援兵到了,合一支萬騎大軍從西邊再故技重施罷了!”
“泰山以為俺是你?”韓世忠聽到這里,復又重新不屑起來。“俺來之前給河東城下王勝留了兩萬鎖城的大軍,又有八千眾分略各地,各地既下,安邑城也有酈瓊接手,他們自然早早去堵住咱們西面那些缺口去了……那些通道,只要有所防備,稍微牽扯一二,不至于讓金人一捅便穿,便是無用。”
這次輪到李彥仙有些不安了:“話雖如此,可金人也有只有這一計……從大略上講,拔離速既然不曉得咱們后勤有些遭殃,便沒那個在這種山地間投入十萬大軍決戰的膽量……他既不敢倉促決戰,還屯著四個萬戶在這里與我們對峙,到底為何?”
“那誰曉得?”韓世忠冷笑相對。“說不得跟你一般,因為之前損兵折將,擔心遭了身后女真大王的訓斥,所以胡思亂想,擔心咱們能穿山斷了軹關陘呢……不敢輕易撤退。”
李彥仙又想咬指甲了,但他這一次依然忍住了:“韓郡王,我的罪責早已經上表自陳了,官家如何處置就在這兩日……”
“大敵在前,你部李家軍數萬之眾擺在那里,官家怎么可能臨陣處置你?”韓世忠冷笑不停。“真讓呂相公來斬了你?”
李彥仙強壓怒氣,勉力相對:“郡王,西面駱駝領與稷山之間的大道是誰人守的?”
“御營左軍最穩妥的許世安率眾駐扎于萬泉縣城。”韓世忠昂然做答。
“三疑山(后世孤山)北、樊家峪東面……”
“陳桷領部屬在那里扎營,正好與許世安互成犄角。”
“西頭那里有條可行軍的小道……”
“御營左軍統制官董旻部屬多在河東城下,但他本人自率一千眾卡住了那條道口的胡壁堡。”韓世忠依然妥當。“那地方俺年輕時去過,位置險要,又有一座舊堡,一千人都多!”
李彥仙有些面色不安了起來,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汾水入黃河河口處呢?”
“你是說龍門(汾水北岸)?”韓世忠皺眉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