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公、王總統以下,范宗尹、仁保忠、虞允文、梅櫟,外加東南‘以備咨詢’的百強為文,楊沂中、劉晏外加御營中軍與騎軍諸將為武,還有御前班直環繞。
但這行人卻并不急動身上船,而是先來到營中夯土將臺,乃是請范學士宣讀檄文,呂相公協助,趙官家親自祭祀了一番宗澤、汪伯彥、張叔夜、張所、劉韐等陣亡宰執一級重臣,以作宣告。
及罷,趙官家本欲言語,但不知為何,卻反而冷靜異常,只是親手奪來那檄文,當眾焚燒,旋即轉身而下,便親往登船。
龍纛與左右黑白二牦立即隨行,左右蜂擁而動。
趙官家與呂頤浩、王彥分開登上三座大輪船,趙官家居中,船上立起龍纛,而呂頤浩居左,船上立起繳獲的白牛纛,王彥居右,船上自然是黑牛纛。
眾近臣、‘以備咨詢’、班直也隨之三分。
又有御營中軍王德本部、張景本部、喬仲福本部環繞,或先發,或后隨,反倒是之前最急切的曲端、夏侯遠那批人落到了后面。
話說,這番布置當然是有緣故的——洛陽對面的孟州、懷州一帶,正是金軍屯兵重鎮隆德府的南下門戶,也是軹關陘的東面出口。
之前,宋軍一度是有直接在這里登陸,夾擊軹關陘金軍意圖的。只是可惜,考慮到隆德府的金軍數量,為了防止剛剛登陸卻被反包圍,洛陽那里變得保守的趙官家自然是否決了這個意見。
不過,如今趙官家既然北渡,而軹關陘金軍應該馬上就要從此地退出,讓熟悉本地地形的八字軍分出一部來,順軹關陘推進,與部分河南宋軍在此地會師,屆時同時卡住軹關陘并進一步在冬日防護住洛陽,就顯得很必要了。
這個任務是落到了傅慶、范一泓、孟德三人身上的,但曲端、劉錡需要率騎兵留下來,給他們打掩護,確保三人會師,建立好防線,方才好去河東會集主力的。
當然了,現在不是說這些邊路零散布置的時候,只說趙官家既然匆匆登船,順大河逆流而上,卻是終于不用再偽作之前鎮定自若之態,種種心思,也都一時涌上。
不過,當此之時,他依然沒有什么奮力喊出渡河之類的心思,反而是直接思索起了北面種種。
譬如說,戰前他憂慮韓世忠會缺乏戰意,希望他能夠打起精神,結果這廝固然是打起精神來了,但這種堂堂郡王、元帥直接沖殺在前的姿態,卻反而讓趙玖有些后怕。
到了地方,必然要嚴加申飭。
還有李彥仙。
戰前,趙玖無疑是對這位天下坐三望二的帥臣報有巨大期待的,但此人的冒進卻直接導致其部成為開戰以來損失最重的一個,而且其部還有一些良莠不齊之輩在鐵嶺關北失控,甚至弄出了劫掠以及與義軍火并之事。
這是趙玖尤其不能接受的。
考慮到李彥仙在陜州枯守九年,趙玖并不準備苛責對方的冒進,卻準備嚴厲處置那番在關北的軍隊違紀事件……吊民伐罪,秋毫無犯,是這么干的嗎?
北伐是為了什么?
便是馬擴和吳玠,說實話,也都有出乎趙官家意料的表現,只不過一個好一個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