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個日本國武士已經到濟南了……”
“三百個人上戰場無用,用處在于安撫人心和外交上,讓他們來京城走一趟,在高麗使節前面露個臉,就速速去河東,充當儀衛。”
“此事倒是沒什么可說的。”
“陜州河道交通不便,有人提議物資走陸路到關中,從蒲津轉運。”
“可以試試,但若是如此,要不要多設一個轉運副使?還是讓劉侍郎兼任?”
“這……此事不是工部的職責嗎?明仲……”
“元鎮兄喚我?”正在啃一只‘建炎御鴨’鴨腿的胡寅愕然抬頭,認真發問。“我以為兩位兄長已經把愚弟給忘了呢……”
趙鼎張浚二人齊齊尷尬,卻是趕緊攏手正坐。
而趙鼎慚愧之余,看著被吃了小半桌的菜肴,到底是咬了咬牙,擺出了主人公的姿態:
“德遠、明仲,今日乃是因為愚兄此生終可死葬鄉梓,落葉歸根,心中委實高興,然后想起當日靖康中咱們三人藏身太學時的言語,才召你們過來,喝一杯酒,敘兩句舊的……這樣好了,從此時起,什么國事,什么政略,都不要多提,咱們只論舊誼,只說風月文章,公事全都扔到明日如何?”
張浚當即含笑應許,說著甚至擼起袖子,當場吟了一首詩出來遮掩氣氛,據說是他前幾日拜訪呂好問呂公相時順勢拜謁了呂公相家中新擺起來的祠堂,然后應勢而做的。
所謂:
“三相經年鎮廟堂,江山草木亦增光。
一時主宰權衡重,千古人間姓字香。”
這三相,當然是指呂家那三位史無前例的平章軍國重事,但用在這里卻也有打趣的意思,因為在座三人,只有胡寅還沒當上宰相。
孰料,胡寅聞得此事,卻只是搖頭:“德遠兄的能耐都在儒學上,佛學上也不差,近來原學也鉆研的不賴,但詩詞風月卻委實不足,跟愚弟一樣,都過于庸俗了些,等不得大雅之堂。”
張浚一時無趣,偏偏人家胡明仲也說了‘跟愚弟一樣’,也不好罵的。
“那愚兄的詩詞風月如何?”趙鼎趕緊湊趣。
“只論風月文章,咱們三人,還是元鎮兄成就最大。”胡寅昂然相對,出口從容。“不過,這不是因為元鎮兄是個有才的,而是說元鎮兄平生不專做文章,稍有文學之作,皆是真情實意……而風月文字這些東西,一旦有了真情實意,便勝卻人間無數了。”
且說,趙張二人如何不曉得胡明仲是個認真的角色,他這般說,便是真的這般認為,所以趙鼎當即微微笑,捻須自得,心中愜意,而張浚卻一時大急,便欲說些言語……他還是想證明自己的那份《檄文》是不賴的。
但也就在這時,胡寅根本不理會趙張二人姿態,反而也仿效剛剛的張浚,直接拎著鴨腿、敲著酒杯,用那張在燭火下分外油亮的嘴,吟了一首詩出來:
“殘蟾衰柳伴牢愁,把酒悲歌汴水秋。
契闊死生俱淚下,功名富貴此心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