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很讓人無奈。
不過,不管如何了,當萬俟卨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后,岳鵬舉終于可以松下一口氣來,繼續他的軍事計劃了,而且異常堅決……哪怕此時因為流民事務的耽擱,局勢已經處于一個非常不利和緊張的地步也要如此。
又或者說,盡管沒有對這件事情有具體預料,但一個牽扯到數萬戰兵、十數萬輔兵的軍事計劃出現問題卻幾乎是一種必然。
岳鵬舉不可能因此動搖的,他只會因此堅定自己的決心。
十一月十三,田師中部借著混亂抵達大名城周邊軍營的第三日,天氣陰沉了起來,這是一個好機會,知道不能再等的岳飛于傍晚時分直接向各部傳達了軍令。
而收到軍令后,當日晚間,最先動起來的赫然是馬陵渡的御營水軍。
馬陵渡位于大名城和元城上游不過十余里的河道口處,此地正是黃河東道和北道的分叉口,此時諸多御營水軍船只忽然趁著夜色奉命開始行動,卻多是糊里糊涂的……沒辦法,他們中絕大部分統制官、統領官都是今日才臨時接到命令,以至于很多人根據路線揣測,還以為是要去東面繼續遮護御營右軍撤退呢。
但是,總有例外。
馬陵渡這里有三個人早早知道全盤計劃,一個是親自過來坐鎮的張榮,一個是張榮在梁山泊時便替他整理文書(念信、寫信)、負責外交(當酒席行令)的尤學究……當然,如今是賜進士出身的參議官了……最后一個,自然是早有準備,然后今日得到軍令后便整備部隊、獨自領軍向西北的統制官蕭恩了。
“老蕭有啥話說嗎?”
聽著外頭響動,渡口后方寨中,在某處房舍內相侯已久的張榮直接問出了聲……這么多年了,他是真的連尤學究腳步聲都能認出來。
“哪有話?”尤學究進來,對著披著棉襖坐在炕上的張榮攏手而言。“要是有話就不是他了!”
張榮無言以對,只是一聲嘆氣。
“再說了,原本就不該有話的。”尤學究見狀,只能繼續攏手勸道。“邸報上的忠義為國的道理,聽著也不是假的,就算是不說這個大道理,前年官家巡河走過去了,你不也借著清理食菜魔整飭了隊伍,當日說的如何清楚……什么今日不同以往,回家便是當良民富家翁,要遵紀守法,便能太平日子,留下來便是當兵吃糧,當兵吃糧就要聽軍令,守軍法,就要腦袋別褲腰帶上……”
“道理都懂,可總覺的有點對不住他……”張榮忍不住打斷對方,明顯還是有些艱難。
“那就不說這些道理,光說一個義氣,老蕭是不講義氣的?”尤學究直接攏手坐到了對方身邊。“自己擰著法不去,讓你為難……到時候讓你上對不起官家,中對不起岳元帥,下對不起那些子大冬天逃難的河北老百姓,不忠不義不仁不法全乎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也收走了,他就高興了?首領,你今日咋回事?不就是賣命嗎?!咱們自打道君皇帝時上了梁山,誰在乎個命啊?今日這般沒了命,是官家不讓牌位進岳臺,還是你不給養家小?咋就這般看扁了兄弟們呢?當年俺們啥都沒主意的時候,不是你的話最多嗎?今日局勢這般簡單,你咋糊涂了起來?真就太平日子過慣了?!”
話到最后,尤學究的音調儼然已經有些高亢了。
“你個連貢生都考不上的措大又懂啥了?”張榮也有些不耐了。“一個時候有一個時候的難處,一個時候有一個時候的想法……真要俺說,真就是太平日子過慣了……放十年前,金國剛打來的時候,咱們寨里男的女的,大的小的,能劃槳上船全都要拼命,那個時候反倒沒這個事端,關鍵是現在局面大略其實不差,不用人人拼命,這不就顯出來了?”
“哦……”尤學究一時攏手在那里恍然。“大頭領的意思是,不是說拼命這個事,而是講為啥十個人里頭只有一個要拼命的時候,結果非得輪到咱們兄弟?然后分派任務的時候,你也只好將這個拼命的事分給最貼心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