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甲片、大木、布匹、糧食,不知道是裝著酒水還是油鹽醬醋的壇壇罐罐,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東西,但是這一日,當高景山得到匯報,然后親眼目睹到宋軍突然開始轉運石炭以后,卻終于是有些慌亂了。
盡管還是不敢去想,不愿去想,但一個荒唐的念頭還是一經出現便屢屢沖擊著這名絕對有著足夠戰略眼光和軍事經驗的女真都統的大腦——自己和這個周四十里,昔日大宋北京城,且絕對是宋軍進軍河北第一要沖的元城,很可能只是一個誘餌或者說是痛腳,岳飛的真正目的,是要借此城和城內的守軍,當然還有自己這個行軍司都統,長久的拖住金軍主力,給河東方向的宋軍予以充足時間,攻破更有戰略價值的太原。
十一月下旬某日,晴空萬里,元城北面,岳飛與一眾親信軍官正在巡視攻城陣地。
且說,雖然相對于四面其他各處的工事建設與軍事部署顯得有些敷衍,可雙方之間的戰斗依然隨著攻城陣地的打造漸漸變得頻繁和常規起來。
而所謂攻城陣地,倒不是指一定要起多少砲車,建多少攻城巨塔之類的玩意,更多的是指為這些攻城時一錘定音的玩意減少減少阻礙、創造有利環境……比如在城下選定的攻城塔路線上填平溝渠,比如將一些木柵扔到攻城塔行進路線的周邊,方便掩護兵力自己取得掩護,再比如適當突襲、焚燒部分防守薄弱的羊馬墻。
甚至包括在安全距離建立夯土將臺,布置預備隊出擊場地等等等等,也都算是構筑陣地的一部分。
對應的,城內也不會干站著,除了必要的拆除建筑物以修筑砲車和建立砲車陣地,也需要適當的派出敢死隊騷擾,然后在具有相當優勢的塔樓上建立一些臨時打造的巨弩,以作定點清除。
“是那里嗎?”
停在城西北的永濟渠另一側,借著河堤的掩護,岳飛以手指向了對面一處明顯是臨時加蓋的城上工事,彼處還有人影晃動。
“是。”
一名負責前沿的營指揮當即應聲。“好讓元帥知道,那地方是元城西北角樓中最突前的一個位置,也是最早按上固定大弩的位置,只是一直沒有放過,我們也只是當做它夠不著,但昨日一艘滿裝軍械的平底船路過這邊的永濟渠,中間稍微慢了一些,城上弩手沒有忍住,直接放弩攻擊將船打了個大洞,船只將將再駛出來幾十步便不能動彈,廢了我們好大力氣才將物資打撈上來……”
“你的意思是什么?”岳飛認真聽完,平靜相詢。
“就在此處他們夠不著的地方架一個八牛弩,借射程優勢反過來將那邊壓制住。”營指揮當場以對。“它設一次,我們毀一次。”
“可以。”岳飛隨口以對。“但不能用水軍的,待會讓軍中參議官給你個文書,你去往工匠營那邊領一架新送來的……”
“末將曉得。”營指揮脫口而對。
岳飛點點頭,便要繼續去視察,但就在此時,一騎飛馳而來,相隔數十步便匆匆呼喊:“元帥!黃參議著末將速速請你去河邊,說是東京可能有大員到了,他已經先去河邊了!”
岳飛當即一肅,便是周圍諸多軍官也都凜然,負責城北事宜的統制官黃佐更是直接拱手行禮,主動表態:“元帥不必顧慮此處,末將必然盡心盡力。”
岳飛再度點點頭,也不多言,便要調轉馬頭回去。
但也就是此時,忽然間,那個人影晃動的地方發一聲喊,接著便是一支弩箭飛來……但很可惜,弩箭歪歪扭扭,勉強飄過永濟渠便已經無力,直接滑在河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