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有一言。”高慶裔忽然插嘴,而兀術也冷冷瞥了此人一言,卻并無有什么反應,而前者見狀,也就繼續講了下來。“王伯龍罪無可赦,誤國誤事,這是當然的。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依著罪人來看,高都統其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身為大名府行軍司都統,居其位而不能豎其威、約其眾,從此戰一開始便不能控制王伯龍,也是王伯龍此番誤國的一個重大緣由。何況,此戰以來,高都統行事保守,也是岳飛能成事的一個重大緣由。恕罪人直言,高都統也有重大責任。”
聽得此言,兀術在炕上深呼吸了數次,居然有些釋然。
要知道,高慶裔這個言語,居然正是兀術從昨日到現在一直悶在心里的一個念頭。
王伯龍誤國是肯定的,但他已經死了,罵上一萬遍,也不可能解恨的。
高景山昨天陰差陽錯的燒氣球什么的就不必提了,真怪不到他,但他從此次戰端開啟后就軍略保守,現在看來也是導致如此局面的一個重大緣由。
而且說句誅心的話,高景山真的是沒法約束王伯龍嗎?他有沒有借王伯龍這個混賬做靶子,來拉攏杓合、阿里這些人的意思呢?
很可能是有的,因為高景山本身也不是什么高尚人物。
甚至更進一步,王伯龍戰敗,軍心沮喪,這個時候把城內的精華軍隊,尤其是渤海籍軍隊給抓住時機送出城又是個什么操作?從小的說,固然是保存有生力量,但從大的來看是不想守城了?一個都統,這個時候還在考慮自己族中后路,而且還把沮喪寫到臉上,卻不想著守城,替國家維系大局,這像話嗎?
但問題在于,高景山不是還在城中堅守著嗎?兀術就算是有一萬個不滿,也不可能說出來,只能默然。或者說他心知肚明,昨日戰后,所有的責任,都得他這個魏王自己來抗!
拔離速都無法分擔。
非只如此,拔離速那些人,只會怨恨他兀術不能約束王伯龍,還會以此為理由,要求完顏奔睹等嫡系萬戶進一步無條件服從元帥的指揮。
當然,想歸想,釋然歸釋然,片刻之后,兀術翻身坐起,卻盯著對方眼睛冷冷開口:
“高慶裔,高都統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就不要搬弄是非了,而王伯龍跋扈驕縱,歸根到底在于燕京不想讓大名府掌握太多兵權,所以故意縱容,何況還有渤海、遼地漢人這一說……高慶裔,俺明白跟你說,這件事情,如果非要在王伯龍之外找個擔責的,只能是俺這個魏王……懂了嗎?”
“懂了。”高慶裔回復極速。
“說吧,你來找俺,到底想說什么?”見到對方應聲,兀術也懶得計較太多,只是催促。
“殿下。”高慶裔立即認真出言。“我聽說,昨日王伯龍戰歿,繼而總攻失利,以至于軍心震動,人心思變……有人干脆建議趁著黃河封凍,南下去攻東京,行圍魏救趙之策……是也不是?”
“是有此事……你要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