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先還在發懵,估計歸正公是誰都沒反應過來,倒是牛皋趕緊匯報:“好讓官家知道,非止有文字,歸正公還寫了一本契丹文的軍記,記載他從軍以來的大小經歷……應該能用。”
“那就更好辦了,朕赤心隊里就有契丹班直,待會尋他們幫一幫歸正公,寫幾篇契丹文的勸降文書,一并發出去,尤其是不要忘了井陘方向,聽說耶律馬五即將撤退,不指望耶律馬五能降了,但對馬五麾下不少契丹出身的猛安、謀克或許能有奇效。”趙玖繼續吩咐如常。“信文一定要認真,筆跡口吻一定要對得上歸正公的軍記習慣……”
眾人聽到此處,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都醒悟,紛紛稱是。
而撒離喝終于也忍不住開口了:“官家何至于如此顛倒黑白?我分明沒有投降!”
“歸正公降不降不是歸正公自己說了算的,而是朕說了算的。”趙玖在上方不以為然道。“朕明白告訴你,朕只要一聲令下,非止邸報如此,便是將來正史也會記載歸正公金不悔今日降服于朕,便是今日堂上諸多東南公閣咨詢,朕只要請托他們一句,他們回去后像你寫軍記一般寫自家筆記時,恐怕也多樂的寫你今日降服于朕……屆時非止是眼下,便是將來正史野史,也都會統一告訴天下人,歸正公金不悔今日降服于朕。”
堂上一時哄笑起來,許多人紛紛附和,而撒離喝早已經目瞪口呆。
笑聲漸平,趙玖頓了一頓,才朝著早已經目瞪口呆的撒離喝繼續道:“歸正公……其實天下事的根本在于勝敗,你既然敗了,又不能死節,那身外之名憑什么是你說了算呢?朕尚記得,當日靖康之變,我朝太上淵圣皇帝第二次進入金營后,還想歸城,結果粘罕笑話他,既然敗了,怎么還指望著什么以禮相待呢?太上淵圣皇帝只能束手無言,等到了后來徹底被俘虜,押送途中連哭嚎都不許……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你當日不是在場嗎?”
撒離喝目瞪口呆之余,漸漸面紅耳赤,卻只是一言不發。
趙官家此時也失了興趣,只是隨手一揮,自有人將他押下去,并有無數臣僚去按照趙官家言語去施行。
然而,此事不過小小插曲,于北伐大業之中似乎不值得多言。
實際上,同樣就在太原城左近的延安郡王韓世忠,御營中軍都統李彥仙,負責全軍后勤營地督管的馬擴,甚至包括趙官家的隨行參謀頭子王彥王總統,所謂高規格格帥臣,幾乎沒有一個過來看熱鬧的……而他們在忙什么,趙玖倒也清楚。
且說,從大局而言,撒離喝的處置根本比不上西河城破更有意義。
西河城破,意味著宋軍,最起碼是河東方面軍身后再也沒有金國大型據點與保持戰力的成建制金軍存在。也正因為如此,自河南到太原的后勤線徹底無憂,河東方面的宋軍主力也得以從容向太原盆地匯集……在此次北伐中漸漸嶄露頭角的牛皋、董先二將一起雖撒離喝匯集于此,便是一個明證。
與此同時,考慮到北面大同已通,雁門山南北,滹沱河前后,俱已落入宋軍手中,那么完全可以說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也俱在宋軍手中掌握了,甚至隨著隆德府的進取,滏口陘也應該快要或者已經落入宋軍手中了……金軍掌握井陘的戰略意義正在不停的衰弱。
這點從前方耶律馬五有撤軍跡象的情報來看,似乎是得到了驗證的。
只能說,黑龍王勝在瓶型寨兵敗歸兵敗,卻不能說他往那里進行軍事布置本身毫無價值。
總而言之,后勤已通,兵力重新匯集,前方敵軍對最主要軍事通道的控制也陷入到了某種雞肋處境,這個時候,下一步軍事行動的必要性,便已經呼之欲出了。
唯一可慮的,便是趙官家的決意了。
很多人都猜度,幾位帥臣恐怕要等到上元佳節一過,便要聯手請戰,催促趙官家出兵……無論如何,作為大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總是可以等上區區一日的。
“這是要做餃子?”
上元節當日,趙官家沒有待在城中,也沒有去汾水畔看報釣魚以作躲避,而是難得起了興致去巡視軍營,并在大約轉了一圈后將此行主要目的地定在了炊事營。